爲他撫落塵埃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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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關在地下室三年的男人死在了我面前。
然而男友向我求婚那天,我卻在人羣中看到了他。
他盯着我,像盯着即將落網的獵物。
01
我頓時渾身冰涼,好像跌入深淵寒潭。
顧凡!
他沒死,他回來了!
他回來找我了!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雙腿發軟,忍不住連連後退。
原本舉着戒指單膝跪在我面前的男友梁鈺趕緊上前扶我,目光隱含擔憂:「怎麼了?薇薇?」
我不禁渾身顫抖,巨大的恐懼漫上心頭:「顧凡,顧凡回來了,救救我,阿鈺救救我……」
梁鈺順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又回頭抓住我的雙肩:「薇薇,顧凡已經死了兩年了,他不會回來了,你是安全的,你看着我,有我在,沒事的。」
我再看向剛纔的方向,那裏只有一張張看熱鬧的陌生的面孔,並沒有那個噩夢般的男人。
難道剛纔真的是我的錯覺嗎?
可是那雙眼睛,那帶給我無盡恐懼的眼神,我怎麼會看錯?
梁鈺重新在我面前跪下:「薇薇,嫁給我,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我雙手攥緊了拳頭,掌心傳來刺痛,方纔的激動還未完全平復。
「對不起阿鈺,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02
顧凡是我的噩夢,儘管他已經死了快兩年了。
可在無數次夢魘裏,我又會回到那間地下室。
處處都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和氣息。
我無處可逃。
他帶我去看那些被他們稱作貨物的人,那些被折磨得猙獰可怖的屍體。
他說:「薇薇,逃走的話,就會是這樣的下場,明白嗎?」
我說不出話來,生理性地瘋狂乾嘔,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他抱着我,語氣溫柔:「你放心,我這麼疼你,怎麼會捨得讓你變成貨物?但前提是你乖乖聽話。」
我縮在他懷中,連聲音都在戰慄:「我會聽話。」
他滿意地噬吻我的脣,呢喃的語氣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寶貝兒,我的寶貝兒……」
03
直到兩年前,顧凡的地下犯罪集團被警方搗毀,我親眼看見他死去,我才得救了。
從地下室出來以後,我被診斷出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一度無法正常生活。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遇見了梁鈺。
他是A大法學院教授,也是雲城警局外聘的法律顧問。
我作爲案件的重要證人,卻因爲心理創傷無法提供有力的支持,他一直陪在我身邊,鼓勵我,照顧我,才終於讓我有所好轉。
也因此,我跟他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接觸。
再後來,他就成了我的男朋友。
可他不知道,我的身體走出了那場噩夢,心卻沒能走出來。
那些可怕的事日日夜夜出現在我夢裏,不斷折磨着我。
我甚至無法跟他有親密關係,因爲會讓我想起那個男人。
我沒法答應他的求婚。
我不知道我哪一天會好起來,又或許,我永遠好不了。
梁鈺那麼好,我不想傷害他。
04
對於我的拒絕,梁鈺沒有任何不悅,仍舊溫柔地陪伴安撫我。
夜裏,他送我回家。
站在門口,他試探着說:「薇薇,如果你害怕的話,我留下來陪你。」
我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和一個男人待在同一個密閉空間更加讓我恐懼,哪怕那個人是梁鈺。
他眼中盛滿擔心和關切:「那你自己好好休息,有事情立刻打我電話。」
「好。」
我送走梁鈺,關上了門。
背過身緊貼在冰涼的防盜門上,腦海裏閃過人羣中那個眼神。
我是親眼看着顧凡死的,他死了,不會回來了。
我不能再自己嚇自己了。
思及此處,我鬆了口氣,也許我最近精神真的太過緊繃了。
我給自己放了一缸水,泡了個熱水澡,希望藉此讓自己鬆弛下來。
05
然而午夜夢迴,我再次置身那間陰暗的地下室。
耳邊是男人激烈的呼吸,他近乎瘋狂地掠奪。
「寶貝兒,你是我的……」
夜色濃重,我痛苦地低吟。
不知過了多久,我尖叫着猛然坐起身。
天光大亮,我在自己的房間裏。
沒有顧凡,沒有地下室,沒有那些糜爛的聲音和侵佔。
可是爲什麼,我感覺腦袋昏昏沉沉,渾身燥熱,帶着溼黏的熱汗,身體疲軟無力,像被卡車碾了一夜一樣。
甚至雙腿之間……隱隱作痛。
怎麼會這樣?
我甩了甩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效果並不明顯。
我只好起身,踉踉蹌蹌地走進浴室,打開淋浴。
衝完涼水澡,總算清醒了幾分。
走到鏡子前,我卻忽然愣住,猛地瞪大了雙眼!
鋪天蓋地的恐懼湧了上來,瞬間將我淹沒。
我看見,鏡子裏我的鎖骨下方,有一塊小小的、曖昧的痕跡。
和那個男人曾經無數次在我身上留下的,一樣。
06
我衝到玄關,看向擺在門檻前的拖鞋。
自從經歷了那三年後,我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習慣擺一雙拖鞋在門口最容易踩到的位置,用以確認是否有人來過。
而現在,昨晚被我認真擺好的拖鞋,有一隻的角度微微偏了三分。
我頓時嚇得跌坐在地。
昨天晚上,有人進過我家!
會是誰?
我腦海裏下意識就浮現出昨天在人羣中看到的那雙眼睛。
是顧凡!
一定是他!
他回來找我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大腦一瞬間恐懼到幾乎無法思考,一片空白。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連滾帶爬地起身衝進臥室,抓起手機顫抖着撥通了梁鈺的電話。
07
梁鈺將我送到了酒店。
家我是不敢再回了,只能先在酒店住下。
我坐在牀邊,雙手放在膝蓋上,攥得死死的,骨節青白,仍舊微微發顫。
「顧凡……顧凡……不要……我該怎麼辦……」我無意識地低聲自言自語。
梁鈺在我面前蹲下,伸手覆蓋住我的手。
他的突然觸碰讓我猛然一顫,不自主地向後縮了縮。
「別怕,薇薇,有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梁鈺擔憂地望着我,柔聲安慰,握着我的雙手源源不斷地傳來溫暖的力量,「你家那邊,我已經聯繫警察過去查了,晚些時候就會有結果。」
我看着他,腦子裏卻想起顧凡。
顧凡對我着有近乎偏執的佔有慾,所以那三年,除了他,誰都不敢碰我。
有一次,他帶我去一場酒會,有個毒梟老大摸了一下我的腰,他竟當場砍下了那個人的手。
雙方勢力大戰一場,最後以顧凡吞併了對方勢力收尾。
我曾親眼見過他讓人把汽油潑在叛徒的身上,點燃火焰,將那人活活燒死。
就燒死在我面前。
那人淒厲的慘叫深深刻進了我的腦子裏,整整三個月我都無法正常入睡。
勉強睡着也常被噩夢驚醒。
醒來時,每次都是在顧凡懷裏,他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擁着我,宣示着所有權。
如果顧凡知道我交了別的男朋友,他會怎麼做?
他一定會殺了梁鈺。
燒死?
或是挖掉臟器,抽乾血?
還是砍斷手腳,丟進絞肉機裏?
不!不可以!
我不可以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08
「阿鈺,我們分手吧。」我垂眸看着梁鈺道。
他明顯一愣,臉上露出不解:「薇薇,你……你說什麼?」
「如果顧凡知道你在和我交往,他會殺了你的,我不想害死你……」
梁鈺認真地看着我:「那個惡魔已經死了,你親眼看見的,你忘了嗎?他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
是,我記得,他就死在我面前。
臨死之前,他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最後也沒有閉上。
可是……我還是害怕,那種骨子裏透出的恐懼,彷彿已經成爲了本能。
他說着,起身摟着我,語氣溫柔繾綣:「就算他真的回來殺我,我也不怕,比起失去你,我寧願被他殺死,所以答應我,永遠不要再讓我聽到什麼分手的話,沒有你,比讓我死更難受。」
「對不起,阿鈺,」我伸手環住他的腰,「對不起……」
大約是顧凡給我留下的陰影太盛,我擺脫不掉。
我好怕我這輩子都擺脫不掉。
如果說顧凡是毀滅我的惡魔,那梁鈺無疑是拯救我的天使。
若是沒有他,也許我早就死了,早就成爲一具不知道腐爛在哪裏的屍體。
09
「薇薇,要不……你搬來跟我一塊住吧,你現在這樣,我很擔心你的安全,你待在我身邊我才比較放心,而且有事情我也隨時可以保護你。」梁鈺說道。
他問得小心翼翼,明顯是怕嚇到我,又怕我拒絕。
念及昨晚的事,我的心開始有點動搖了。
可是想到要和一個男人同居,又讓我怯步。
正猶豫間,有人敲響了房門。
「累了一早上還沒喫東西吧?我給你叫了早飯,我去拿。」梁鈺鬆開我,轉身走向玄關。
我腦海裏正兀自天人交戰,手機忽然亮起——有短信進來。
我點開了信息,整個人頓時僵立在當場,背脊一陣發涼。
那封短信只有短短一行——
「不要相信梁鈺,他不是好人。」
10
我的手猛地一顫,手機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梁鈺端着酒店餐盤走進來:「怎麼了?」
我趕緊撿起手機,死死攥在手裏,眼神下意識地躲閃:「沒……沒什麼,手滑。」
他把早餐放在桌上,走到我面前,傾身靠近我,抬手輕觸我臉頰:「臉色怎麼這麼白?還在想着顧凡的事?」
「嗯。」我心虛地點點頭。
「別擔心,有我在,先來喫飯吧。」說着,他牽着我到桌邊坐下,「對了,你手機沒事吧?」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機上。
「沒事。」我將手機隨手扣在桌面上,「確實有點餓了。」
他笑了笑,眼波柔和:「那就快喫吧。」
我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喫飯。
梁鈺很快因爲局裏有事而離開。
他一出門,我立即打開手機,向發出短信的號碼回了一條信息:「你是誰?」
戰戰兢兢地盯着手機等了很久,卻一直沒有任何回覆。
11
下午,我接到梁鈺的電話。
他說警察已經查了我家小區所有監控,昨晚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出入。
我家對門那戶人家裝了監控,可以完整地拍到我家門口,如果有人進去,一定會被拍下來。
而我住十五樓,也不可能有人從窗戶爬進來。
所以,昨晚根本沒有人進過我家。
怎麼可能?
如果沒人進來過,怎麼解釋歪掉的拖鞋,又怎麼解釋我身上的痕跡?
「薇薇,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電話裏傳來梁鈺憂心忡忡的聲音。
「我……我不知道……」
顧凡的眼神,門口的拖鞋,身上的印記,還有今天的無名短信,一幕幕從我腦海裏迅速劃過。
一遍又一遍。
可是警局查了監控,所有信息都是完好的,沒有遮蔽,沒有丟失,沒有損壞。
監控不會出錯。
那到底是哪裏錯了?
頭好疼……
「你怎麼了?」
「阿鈺,我頭好疼,我不知道我到底怎麼了……」
「頭疼就別想那麼多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幫你向公司請假,我陪你去醫院檢查好不好?你這樣我很擔心。」
12
梁鈺說的檢查是心理治療。
我並不抗拒,也並不陌生。
因爲剛剛被救出來那段時間我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曾經接受過長達半年的心理治療。
雖然並不能根治,但是多少會有一些幫助,所以梁鈺提出來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也許我真的需要看醫生。
站在診療室外,梁鈺突然接到局裏的緊急電話要他回去。
我反覆保證「我沒事,我自己也可以」之後他才離開。
走的時候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一會兒,護士將我帶進診療室,引我到單人沙發椅上坐下。
「您稍等片刻,洛醫生馬上就來。」護士小姐笑容溫和甜美。
「好,謝謝。」
她衝我點點頭,隨後離開了診室。
少頃,一個穿着白大褂,手持病例,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然而在看到他臉的那一刻,我卻猛然怔住,彷彿有一記驚雷在腦海中炸開,恐懼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整個人猶如被死死釘在沙發上一般,不能動彈分毫。
我看着他朝我走近,艱難張口,聲音顫抖:「顧凡……」
13
「看來,我跟淩小姐這位叫顧凡的朋友長得很像,是嗎?」他來到我面前,臉上帶着職業化的標準微笑。
我盯着他,緊張到連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
「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了,你好,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洛謹呈,你可以叫我洛醫生。」
他說着,朝我伸出手。
我四肢仍舊僵硬,不能動彈。
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一種表現。
他與顧凡長得有些相似,但仔細一看卻又有很大區別。
顧凡臉部線條凌厲,更加盛氣凌人,而眼前這個人臉部線條更柔和,下巴更尖。
顧凡鼻樑有着微微的駝峯,而這個人沒有。
顧凡的眼睛是深邃的內雙,而這個人是窄長的外雙。
顧凡給人的感覺是透着野性的惡狼,這個人卻是一副都市精英的模樣。
只是他剛纔的眼神與顧凡太過相似,再加上我神經緊繃並未細看,乍一眼之下就將他錯認成了顧凡。
我一動不動,他並未生氣,收回手,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打開病例。
「凌薇,二十六歲,病症,創傷後應激障礙、抑鬱症,」他掃了一眼病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顧凡就是你的病因,對嗎?」
連聲音都是不一樣的。
「對。」我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即使他不是顧凡,但看着他那張與顧凡相似的臉,也讓我難以平靜下來,只想立刻逃離這裏。
可手腳卻完全不聽使喚。
洛謹呈語氣溫和:「別緊張,我不是顧凡,我是洛謹呈,或許,你需要放鬆一下。」
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診室裏開始流淌出舒緩的音樂。
「不知道洛醫生在這裏工作了多長時間?」我問。
他微微勾脣,這樣的弧度,莫名與印象中那個惡魔的嘴角重疊。
我的手指下意識收攏。
「三年多了。」他說,「淩小姐要是不信,可以上網查。」
顧凡兩年前就死了,就算他沒死,也不可能在這裏工作三年多。
他不是顧凡。
我鬆了口氣。
「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估摸笑得並不好看,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臉部的僵硬。
「不知道這位顧凡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問得隨意。
我臉上露出嫌惡表情:「可以不聊他嗎?我不想提他。」
我根本不想回憶那三年裏的任何事。
洛謹呈攤了攤手:「好,那就聊聊你最近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一個小時後,我從診療室出來,離開醫院前,我找了一個路過的護士問洛謹呈在醫院任職多長時間了。
護士回憶了一番:「大概有三四年了吧。」
看來,是我想多了。
梁鈺說得沒錯,顧凡已經死了,不會再出現了。
15
因爲只請了一天假,第二天我就回公司上班了。
自從兩年前被救出來後,我用了整整一年多才勉強恢復正常社交。
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剛剛入職四個月,我不想給同事添太多麻煩。
梁鈺總說我可以不工作,他養我一輩子,但我不想一輩子龜縮在家,我深知我得自己走出來。
說起來,他雖然有個法學教授的工作,但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富豪,家裏是開五星級連鎖酒店的,規模宏大、全球連鎖那種。
雖然這兩年行情不好,集團效益有所下跌,酒店也關了不少,但並不影響他背後的經濟實力。
只是他本人熱愛法律,並不喜歡生意場上的彎彎繞繞,纔會選擇進大學做老師。
大概是因爲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神經太過緊繃,我一上午都感覺疲憊得緊。
趁着午休時間,我下樓買了一杯咖啡。
剛一轉身,卻撞見一張我噩夢中的臉。
我嚇得猛地扔掉手中的杯子,咖啡潑了面前的人一身。
洛謹呈單手拈了拈溼透的白襯衣,一臉無奈地看着我:「看來淩小姐又認錯人了。」
還好他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肘上,才倖免於難。
原來是洛醫生。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過神來的我連連道歉,「我會負責的,我賠你衣服。」
「好啊,現在就賠怎麼樣?」洛謹呈道。
「啊?現在?」我愣了愣,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難不成淩小姐要讓我這樣出去見人?」他低頭示意自己胸前一大片的咖啡漬,「還是說淩小姐剛纔的話只是客氣?」
周圍的圍觀羣衆越來越多,我一臉窘迫:「當然不是。」
16
我就這麼跟着洛謹呈來了旁邊商圈的男士服裝店。
他換了一件新襯衣從試衣間出來。
他的身材比顧凡要瘦削一些,不過也看得出來是個常年健身的人。
而顧凡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平時老穿着黑色T恤看不出來,實際身上的肌肉更加顯眼。
他的力氣極大,我總是被他壓制得死死的,完全無法反抗。
洛謹呈說話總是文質彬彬,禮貌周全,而顧凡,這人經常罵髒話,一身痞氣,又脾氣暴躁,手底下的人個個怕他怕得要死。
我腦海中不自覺地就將兩人進行比較,以此來提醒自己,這是兩個不同的人。
「淩小姐看得這麼入迷,看來我穿這件很好看。」洛謹呈略帶調侃的聲音傳來。
「我沒有……抱歉,我剛剛有點走神。」我趕緊解釋。
他笑了笑,並未回應我的話,轉而對營業員道:「就這件吧。」
營業員臉上帶着標準微笑:「好的先生,請問需要打包嗎?」
「不用,我穿走,裏面換下來的那件你們幫我處理一下。」
「好的,一共4600元,您看怎麼支付?」
聽到價格的我幾乎倒抽一口涼氣。
好貴,相當於我大半個月工資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個月白乾了。
我一臉心痛地拿出手機準備掃碼支付,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夾着一張信用卡搶先一步伸到營業員面前。
「刷卡。」洛謹呈道。
我詫異地看他:「洛醫生,說好了我賠給您的。」
「你已經賠了。」
我不解。
他淺笑:「陪我買了衣服不是嗎?淩小姐要是覺得還不夠的話,倒是可以再陪我喫個午飯。」
我想也沒想就下意識拒絕:「不好意思我已經喫過了。」
話音剛落,我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
洛謹呈眉毛微微上揚,目光落在我腹部,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我頓時感覺臉上一陣發燙。
這種謊話被人當場拆穿的感覺並不美妙。
「別緊張,我只是想多瞭解患者的日常生活狀態,也好設計治療方案,並無他意。」
17
我和洛謹呈面對面坐在了一傢俬房菜館裏。
「這家店我來過幾次,味道不錯,你嚐嚐。」洛謹呈說道。
「好,謝謝。」我隨手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裏。
其實我現在根本沒心情喫飯,最近一直都沒什麼胃口,再美味的飯菜進了嘴裏也是味同嚼蠟。
「洛醫生怎麼會來這裏?」我狀似隨意地問,一邊伸手去夾菜。
抬眸卻見他正看着我。
不知爲何,他看我的眼神總讓我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好像我的一切都清晰地暴露在他眼裏。
是因爲他是心理醫生嗎?
「來見個朋友。」他淡淡道。
「那怎麼沒去見呢?」
「他在忙,待會兒纔有空。」
「這樣啊……」
「淩小姐太瘦了,應該多喫一點,身體健康也有利於精神狀況的改善。」他忽然轉移了話題。
我禮貌地回以一笑,並未回答他的話。
「有沒有人說過,你喫飯的樣子像一隻小兔子。」他語帶笑意。
我的手陡然頓住。
緩緩抬頭,眼神撞進他的笑眼裏。
他一派從容自若。
曾經,顧凡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寶貝兒,你喫飯的樣子真像只可愛的小兔子,你知道嗎,」顧凡痞笑着湊近我的耳邊,在我耳廓輕咬了一口,「簡直讓人想把你也喫掉。」
18
就在此時,洛謹呈的電話鈴聲響起,他起身離席去接。
不一會兒,他折返:「不好意思,我朋友來了,我得過去了,需不需要我先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連忙拒絕,「我自己回去就好,很近。」
「那好,賬我已經結過了,你再喫點,我就先走了。」
「好。」
看着洛謹呈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我仍舊心有餘悸。
剛剛他那句話,究竟是巧合,還是……
洛謹呈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
不,一定只是湊巧而已,顧凡已經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復活的。
所以,他是洛謹呈,不是顧凡。
不是顧凡。
一定不是。
19
雖然我極力說服自己那個人就是洛謹呈,不是顧凡,可是一下午還是心神不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已經疲憊不堪。
走出公司時忽然想起昨天走得匆忙,帶的換洗衣物不夠,準備回家再拿幾件。
剛到樓下,包裏的手機傳來震動。
我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有一條新的短信。
「不要回去,梁鈺在你家裏裝了監控。」
我嚇得呼吸一滯,瞬間脊背發涼。
是昨天給我發信息的那個人!
雖然這一次他換了新號碼,但我知道是他!
他一直跟着我!
我下意識轉身四處尋找,目光在小區裏反覆逡巡,企圖找出那個可疑的身影。
但是沒有。
身邊的人形形色色、來來往往,我根本無法分辨到底哪一個纔是他。
不敢再上樓,我轉身匆匆離開,迅速打車回到酒店。
剛要放下心來,手機再次震動。
我幾乎是顫抖着拿起來,解鎖,入目是一條新短信。
「不要回家,更不要跟梁鈺走,待在酒店你才更安全。」
我腿一軟,跌坐在地。
門口傳來敲門聲,但我已無心理會。
顫巍巍地在輸入框打字。
「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想幹什麼?」
「顧凡,你是不是顧凡?」
「不要傷害我身邊的人!我求求你!」
我當然不會因爲幾條莫名其妙的短信就懷疑梁鈺,我只是擔心,如果把梁鈺捲進來,他會受到傷害。
那邊很快回了信息——
「寶貝兒,我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
20
「啊——」
我尖叫着扔出了手機,驚慌失措地縮到牆角。
門外傳來梁鈺焦急的聲音:「薇薇你怎麼了?快開門,你別嚇我,薇薇!」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死死盯着被甩出去的手機。
「顧凡,真的是顧凡!顧凡來找我了,怎麼辦?」
我痛苦地抓着頭髮,聲嘶力竭地吼:「爲什麼不肯放過我!爲什麼!」
門口一陣腳步聲匆匆遠去。
我的眼前甚至開始出現幻覺,顧凡的影子在我面前不斷晃動。
「不要過來!你滾開!我恨你顧凡!你應該去死!去死!」
「啊——」
開門聲響起,梁鈺衝了進來,跪在我身邊擁住我。
我恐懼地往後退,然而身後就是牆壁,無論我多用力都無法再退分毫。
「滾開,顧凡!不要碰我!」
「薇薇,是我,你怎麼了?你看看我,我是阿鈺,你不要嚇我。」他的語氣滿是心疼。
「顧凡回來了!」我抓住他,語速急促,「他一直跟着我,他一直在跟着我,你快走,他會找你報仇的,快走啊!」
我用力一股腦地把他往外推。
「沒事,我不怕,薇薇,讓我陪着你,沒事的。」梁鈺語帶安撫。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他還給我發短信,你看,你看啊……」
我手腳並用地爬過去,撿起手機,打開信息——
卻什麼都沒有。
「怎麼找不到了?剛剛我還看見的!」我瘋狂翻找信箱,然而裏面只有各種快遞、外賣,以及騷擾信息。
「剛剛明明還在的,爲什麼沒有了?」我茫然地看向梁鈺,「我真的收到顧凡的短信了,阿鈺你相信我。」
梁鈺輕輕擁住我:「我相信你。」
我忍不住在他懷裏流下淚來。
他拍着我的背:「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
21
畢業那年,我獨自來到雲城開始我爲期一週的畢業旅行。
我不喜歡風景名勝,也不喜歡山川湖海,我喜歡揹着揹包,用腳步丈量世界的長度。
所以我總是愛穿行在大街小巷,體驗最真實的風土人情。
第七天,我遇到一個老奶奶扭了腳,她讓我幫忙扶她回家,我答應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失去了意識,等再醒來的時候,我四肢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周圍是一羣陌生男人。
「老大,凡哥,這次的貨質量不錯,這妞可真漂亮。」
「要不先賞給我們玩玩兒?」
周圍響起一陣下流的笑聲。
身上的藥力還沒過,我甚至沒力氣抬頭看看這是哪裏。
一雙黑色運動鞋出現在我眼前,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在我面前蹲下。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神情淡漠:「叫什麼?」
我張了張嘴,聲音也虛軟:「凌薇。」
「多大了?」
「21。」
「剛畢業?」
我微微點頭。
他頭也沒抬地說道:「這個女人我要了。」
22
忽而畫面一轉,我已經被他帶回家扔在了牀上。
男人在我面前脫掉鬆鬆垮垮的黑色T恤。
「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可以給你錢,我爸媽會給你很多錢的……」我的手腳還是無力,只能艱難地在牀上挪動,哭得不能自已。
他靠近我,似乎有些不耐煩:「哭什麼?做我的女人不好嗎?從此以後,整個雲城任你橫着走。」
「我想回家……」我的眼淚根本止不住。
他抓住了我,輕易將我拖過去:「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23
眼前的人和物飛速轉動,下一瞬,我出現在沙發上,正在給男人受傷的腰止血包紮。
今天在酒會上,他的對家毒梟摸了我的腰,他當場砍下那個人的手,雙方火併,爲保護我,他被人砍了一刀。
他這人受傷是家常便飯,卻又不愛去醫院,每次都非要拉着我給他包紮。
勉強包完,他原本勁瘦的腰被裹得像個胖糉子。
抬頭時,目光不經意撞進他深潭一樣的眼睛。
「寶貝兒,你會離開我嗎?」他的手不安分地從我衣服下襬伸進去。
我早已經被他訓練得很是聽話,也清楚怎麼樣才能讓他開心。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笑着回答他:「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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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偷了開發商三千克黃金,夠判我十年的。 但我賺了。 不管我千算萬算怎麼算,都是坐牢要比打工強。 我本來只是想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可當我沒想到,他居然死了。 1.絕境專挑苦命人 決定同居的那天,我騎着共享單車,她坐在後座,我記得那天剛下過雨,有轎車從我們身邊加速經過,濺了我們一身泥水。 我氣得罵了幾
    老七:我們爲什麼要連星際? 我:因爲你喜歡星際。 老七:你不喜歡嗎。 我:我喜歡。 老七:有我喜歡嗎。 我:一樣喜歡。 屋裏很熱,吊扇慢慢轉動,一顆梨子在托盤裏腐爛。我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不知這段對話是真的在眼前的遊戲裏發生,還是我這段毫無重量感的時光裏的一段亂碼。 老七:你是誰。 我:你不是問過了
    大學宿舍的老七是個狂熱的遊戲迷,對星際的着迷程度超過我們任何一個人,他是山西人,瘦瘦小小,戴個眼鏡,說話口音挺重,但脾氣挺招人喜歡。 大二下半學期宿舍樓拉上了網線,我們以學習計算機的名義陸續買了電腦,老七從中關村扛回一臺簇新錚亮的組裝機,以TNT2Pro顯卡爲首的一水主流配置,花了八千多塊,還不包括
    任何一場重大災難,背後往往都隱藏着「人禍」。 大家最熟悉的路數,一般是人性的貪婪與自私、權力的冷酷與腐敗、政商勾結的黑暗交易、大國博弈的政治陰謀等等等等。 然而,你可能難以相信,在21世紀、在一個現代化國家,有一場造成數百人死亡的災難,不僅涉及了上述所有要素,而且,還將政治黑幕與「邪教獻祭」聯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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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社會中,平等無非是人人所想追求的一個目標,而其中又以性別平等為大宗,但是如此抽象的一個名詞,卻又如幻影般的不真實,現今的進步社會中,每個國家都標榜著「人人平等」,然而,曾幾何時,這四個字成了所謂的單純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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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朵花兒,見她 五秒鐘 出現隱沒 ~~~ 五秒鐘,見她 那朵花兒 隱沒出現 ~~~ 出現隱沒,見她 五秒鐘 那朵花兒 ~~~ 隱沒出現,見她 那朵花兒 五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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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籤:小說 篇幅:62章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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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也察覺到,為什麼於現實中的自己感到迷茫、毫無方向時會被西藏所吸引、來到這塊意義過度飽和的高原?又為什麼會花上諸多筆墨書寫該地,以至於創作出這本《馴羊記》,他是否真如他所調侃的上班族那樣,僅是被擁擠浪潮趕赴西藏的講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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