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熊躺在床上,觀看軀殼反覆調閱各種思緒。
他發現軀殼顯著在避開重讀近日的一個事件。
閃爍到這個事件時,軀殼就顯得想避開。
子熊刻意抓住這個事件,重讀一番。
心臟的部分,立刻揪緊了。
子熊問身體:「怎麼了嗎?」
「心感覺受傷?」
「心怎麼會受傷?」子熊問。
身體似乎被子熊問的有點困惑。
但又給出了反應。
這次是酸酸的。
「酸酸的?」
嗯,胃酸酸的。
他問著軀殼:「你感覺到被否定?似乎第三方的作為是對的?」
子熊:「軀殼啊,人家沒有在幫什麼第三方講話,
只是在分析對方的作為是基於什麼動機。
你怎麼會覺得那是在幫第三方講話?」
「聽起來像我是笨蛋?
因為你表達的就是你是笨蛋。」子熊對著軀殼喃喃自語。
「後來塵表達平衡報導後,人家不是也贊同你了嗎?」
「顯然這裡面又有一個事件。
足夠造成軀殼判斷感受錯誤。
這種內傷...是不需要的。」
不是心的位置,這個重悶,在胸口的位置。
「你感覺不被理解,冤屈?
是胃在希望被理解嗎?
是胃在受傷嗎?」
軀殼腦彷彿對子熊這句反應冒出了困惑。
「為什麼不被理解,胃就揪在一起?
不被理解的感受存在哪裡?
腦部?額葉?杏仁核?胃?靈魂?
不是靈魂呀,
因為塵跟我都沒有覺得要糾結這件事,
是軀殼腦在糾結。
軀殼腦沒有靈魂意識,自己在什麼地方糾結?」
塵非常感興趣的聽著子熊處理軀殼的問題。
「還是塵妳其實很介意?」子熊回頭問塵。
「靈魂介意的話,那就是自由意識的選擇,
我就不能處理了,只能說服妳。」
塵笑出來:「我沒有介意啦...
但我感覺的到,身上那個受傷的感覺。
也知道明明事件的對方是善意的。
但,奇怪,受傷的感覺與隔閡、距離感,揮之不去。」
子熊:「可能軀殼腦很盡責的幫你抓緊這些感受了。我來看看。」
「現在是誰在告訴胃要感覺酸酸的?」
子熊問不到軀殼的感受,故技重施,
他想像了一個醫療探照燈,照著胃部看看有什麼。
只看到一堆蟲,像一袋麵包蟲。
長蟲的東西,要拿去丟掉了。
大家很嫌棄的一點也不想留著的蛆蟲。
酸酸的感覺,甚至延續到眉心。
「被嫌棄、討厭的事物,就是會被移除、丟掉。
是這個關係嗎?我覺得不是。」子熊自言自語。
熊爸一直在一旁,但不介入過程。
只是看著孩子們,自行處理這些問題。
塵發問:「熊爸看子熊沒有對症下藥,
不打算出面指引嗎?可以節省一點時間。」
熊爸:『有些事情,各種可能都想過了,
更清楚答案是不是對的。你們自行嘗試即可。
也是最好的。』
子熊持續在與身體對話:「
因為對方是你信任的人吧,話才會往心裡去。
你在想,自己是不是那袋該被丟掉的蛆蟲嗎?」
子熊感覺到身上有一股任性與拒絕。
子熊:「我們都說好了,塵對神所祈禱的:
“我不想被情緒打倒,任何一種也不想。
情緒如果影響了我的工作,
那麼我就是不夠專業的人士。-2023.4.26」
「軀殼,你肯定會同意主人已經轉念為此吧?」
「不需要為主人再表演受傷的樣子了。」
塵:「哇,子熊好狠,"表演"?感受也是真的耶。」
子熊:「感受是靈魂(意識)的工作,
軀殼腦就像AI深度學習,
你說chatGPT有像人類一樣感覺受傷的能力嗎?
但它肯定有展現情緒的能力,也知道在什麼情境下,
要展現什麼情緒。」
塵似乎明白了些。
子熊:「你不喜歡表演這個詞,
立刻又回饋給軀殼了,它幫你反應“哇,好惡毒”,
怎麼會說人家的情緒是表演。
我是說,大腦是在幫主人演出各種身體反應。
沒說錯。我們就來處理這受傷的感覺。」
塵苦笑:「恐懼之後,是受傷嗎?」
子熊:「你許願了呀。」
塵點頭。
子熊:「自己還快忘記?不然我們在瞎忙什麼。我才要覺得受傷哩~」
塵苦笑。
子熊吐了吐舌頭:「開玩笑,沒受傷啦。繼續吧。」
塵回想了,子熊一開始抓住並且開始處理的事件,
重新回想當時對話的過程。
奇怪的是,這次沒有受傷的感覺了。
從意識到軀殼,找不到。
這次只覺得,對方比較像單純在分享想法。
但此時,有一絲絲感受從身上冒出來。
「分享想法可以用容易接受一點的表達?」塵閱讀了心裡的感受。
塵搖搖頭:「我壓根沒期望對方用什麼特定語氣表達...
這感受是意識(塵)不要的東西,請子熊幫忙處理吧。」
子熊:「妳真的沒有期望?」
塵嘆口氣:「我不打算期望。以此次事件為例,
我期望對方保留他的原樣,不用為我做出任何調整。」
子熊想了想。
「期望對方用好一點的語氣...」他像在思考,要如何對軀殼腦輸入指令,來探查神經元運作過程一樣。
「因為你對人家都語氣很好?」子熊閱讀軀殼產生的感受。
塵:「講什麼鬼東西?!」「這是想不到開始亂想了吧。」
子熊:「不會呀。軀殼有這個想法很正常。多半關係是如此,但我們不能預期所有的關係、互動,都是如此。你現在是因為對自己有突破適應能力的期許。
否則軀殼腦就一直這樣想,我們又怎麼能說它錯誤。」
塵:「但我知道不可能因自己講話語氣好,對方就要好啊...」
子熊笑了笑:「人類中這樣想的可不少,你們的教育品德不都是這樣講的?」
子熊用探照燈看了看胃。
蟲子躲進果肉裡面了,用手挖也挖不到。
「乾脆封閉自己?」塵問。
子熊:
「封閉自己,假裝自己不是那窩蟲,
不要顯得自己是蟲,就不會被丟掉。
哦,這跟前幾天看的書籍,倒是有相關性。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不要講事情,
就不會有機會被質疑,也就不會被當作令人厭惡的蟲。」
塵:「一直蟲蟲蟲的...」
熊爸出聲了:『塵,你沒發現,
子熊是故意講些令人受傷的形容與用詞,
刻意的引起身體,甚至是妳的反對感嗎。
不要對子熊此時的作為批判。』
塵點點頭。
熊爸:『子熊,你目前有何想法?』
子熊:「比恐懼埋藏更深的原因。像蟲子被討厭或丟棄,
這畫面都已經是後來學習後的結果。並不是成因。」
「軀殼可能到現在依然有些不願意,不想回想。釋放這股設定。」
「但,軀殼啊。容易受傷,不再是幫助你變得茁壯的設定了。
你可以學習到理性判斷對方的用意,而不是善意、惡意。善意、惡意又怎麼樣?講的事情是什麼才是重要的。
受傷的感覺,又對你的物種進化,有什麼好處呢?你從這裡避開了什麼危險?
你對任何人都一樣的保留與公正,又何須在意對方的言語有沒有善意、惡意?討厭、驅離?
你可以維持觀察,但不需要再用軀殼的不適警報,
要主人避開這些事情。
避開所有受傷的機會,人生會無法成長的。」
「這樣你願意說了嗎?」子熊問軀殼。
腦海中傳來了影像。
又是母親。
很厭惡自己、恨不得把自己丟掉、很討厭自己。
母親不斷的,從軀殼很小的時候,
傳達這樣的表現過來。
「軀殼那時候還小,是一個本能上,
情感非常依賴照顧者的時期。」子熊喃喃道。
「她是一個連成年人都無法處理的狠角色。
對一個孩子來說,就像剛走出新手村,就遇到99級野外BOSS,彈一指就被打飛了。
你想想,你的父親也無法處理。
母親的全家人也無法處理。
甚至父親的全家人也無法處理。
你區區一個幼童,承受這種難度。
也難怪軀殼會烙印的很深。
你看看,即使是現在,
你的年紀都依然無法與她的情緒相處。
邊緣性人格並不是能用一般人類的禮儀、
認知系統來應對的。有一套獨特模式。
要能應對,首先就是你要能完全不會受傷。
否則,相處一次,就是在折磨自己一次。
你的“一般人類思維”,同樣也會折磨對方。」
「軀殼啊,不好意思囉,
讓你出生在大魔王家裡,
但很了不起吧?
若不是如此,你也可能長成一個溫室的花朵,
也可能長成公主王子呀。」
「你不想承受這些?」子熊彷彿聽見軀殼微弱的感受。
子熊笑了笑:「你過了這一關,一輩子都不用再承受。你不過這一關,每一次的打擊,受傷、受苦的都是自己。
我所作的確實是在讓你,未來不用再承受這一些。
不是不會遇見、不會發生。
只是你用新的機制去解讀事件。」
「意識(塵)已經釋然了親人的行為,
還有軀殼的接收與反應模式需要改寫。」
子熊看見胃部,像蟲的東西,偷偷探出頭來。
張望著卡通式的眼睛。
但蟲一探出頭來,就被一條紅通通的大魚吃掉了。
蟲也很開心成為大魚的養分。
大魚也很開心。
軀殼傳來的影像,像卡通一樣,
結束在一個有點好笑又溫馨的畫面上。
皆大歡喜。蟲成了魚的養份,大魚成長茁壯。
身體上、胃部及背後那厚重的壓制感。
頓時消逝無形。
軀殼似乎從情緒中釋懷了。
子熊:「塵,基因裡與經歷過的,對人性的了解,會幫助妳,知道如何判斷與同理對方,調整自己與外界的互動模式。成為一個有同理心的人。
也會告訴你,對方傳達的是什麼語氣層級,認真嚴肅?建議參考?分享觀點?
往後妳聽就可以了,不需再借助太多軀殼的情緒去感受。
不用感受,只要妳聽的懂就不用,除非妳聽不懂。
全世界,都佈滿受傷的孩子。妳還是要用自己的經驗,不要隨意用言語、情緒傷害人,妳是沒有權限隨意傷害人的,因妳無法驗證自己的自由意識優於他人,更因妳若沒有適當的身份與授權。神況且尊重每個人的自由意識,你如何能不?
然而,例外就是對方正行著危險的事情。」
「如今,我們為你處理軀殼上的問題。
僅僅是因為你向神許願,要移除這些了。
每個人的自由意識,
都能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見得要做到如此。
也沒有好壞之分。
改變前的你,不劣於改變後的妳。
那只是不同選擇、不同風景。
但我讚許妳願意走去看看不同風景的選擇。」
塵:「謝謝熊,謝謝神,謝謝軀殼以及所有涉身事件的人。當然包含故事裡那個一出新手村就遇見的“最終BOSS",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