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海

　　記憶中，她覆了層面紗，著一襲洋裙，那是上邪雨下的甘露織成，本該剔透無色，卻因映上穹蒼，隨氣象變幻，風情萬種。總懸著我的胃口，令我貪得無饜，總向著她，只望能收攬她各樣身姿。

　　晨露方現，曦下漫步，碧藍似是不慎沾上金粉，熠熠生輝；清風徐徐，將她裙襬掀起，上繡的潔白碎花，隨風紛揚，她淺灰的鬢髮為風撩動，驚動了髮間簪著的貝與海星，窸窣擦動的聲響合著她清脆的嗓，柔和的聲色輕呢入耳，在我心頭一陣刮搔；微風撲面，使我眼瞼輕闔，細嗅夾藏於風中專屬她的體香，香氣揉和進些許陽光的味兒，淡雅而不刺鼻。幾多次，使我禁不住妄念，想擁她入懷。

　　日沉，我在對街見她，一抹胭脂，暈入鎏金，渲染紫霞，映上她的長裙，裙沿的白碎邊有幾只帆船，似在逐浪而行。天邊的沙鷗，同我一般，也為之吸引，牠們紛紛靠向她身側，我卻只遠觀，未敢褻翫；夜簾低垂，她換一身禮服，僅幾只魚兒穿梭裙袂，輕吻上她；晚風將星子與雲靄吹入其中，蟾輝流淌在上，時而為風撩動，時而為魚驚擾。她只低吟小曲，哄我入夢。

　　雨珠輕叩窗櫺，嘈嘈切切，將我自夢中敲醒，望外看去，墨靄奔騰，忽而滂沱，雖漫渙了視線，她的身影仍舊清晰，好似江南水鄉的鄰家姑娘，一襲旗袍，襯出她的穠纖合度，料子為雨墨潑灑，恍若山水徐徐勾勒其上；漫身繁花，玄色彼岸花盤扣，衩口則以白色曼陀羅點綴。她未攜油傘，任憑雨露沾染，手中捧著枯骨，雙眸氤氳水氣，「若近則亡……」一聲哽咽入耳。她，無意蠱惑人心，卻使人命喪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