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現在有了 3
在葉沛璘介紹下,一行人到醫院附近的連鎖咖啡暫休。
醫院裡曲令謠待不久,而且剛經歷過最讓靈媒頭痛的異狀,因此與其說是一行人暫休,不如說是讓兩位靈媒迴避一下重新找出頭緒。
四人進店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餐尖峰,店裡客人已經寥寥無幾,他們也沒什麼胃口,過了低消就找個僻靜的角落討論起來。
「魂魄消失也不是沒有前例。」蘭豔側著頭,手指輕敲太陽穴:「招不到魂或者搞錯時辰地點之類的。」
「不是招不到魂……。」曲令謠茫然地搖搖頭:「是完全……怎麼說呢?也不是靈魂離開,就是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胡一楊和葉沛璘張大了眼,對他們來說更是難以理解。
曲令謠只能帶著困惑解釋:「我憑著鑰匙上殘餘的氣息和胡同學的記憶,辨認出郭同學的精氣神,就是一般人說的靈魂,曾經在醫院裡出現的痕跡,我追蹤他從急診到加護,然後被送進……太平間,然後……痕跡就斷了。」
「是、是過世了……所以靈魂……走了嗎?」葉沛璘神色不安,雖然她不算當事人,但也受了不小的衝擊。
她帶學弟來求救的時候,本來抱著期待就算郭佑祉已經發了病危通知,但她還是想盡全力一試,沒想到,最後竟然連試的機會都沒有。
「不是這樣的。」曲令謠只能再解釋:「三魂七魄,聽說過吧!就算人過往了,還是會有一部分留在死亡的事發現場,所以民間才有『招魂』的儀式。郭同學明明往生還不到一天,醫院裡應該還有很完整的魂魄才對。」
「不對啊!」胡一楊猛然想起一事:「既然曲老師都說阿佑在這家醫院沒錯,為什麼護理站會說沒有這個人?」
這下子四人周圍的氣溫彷彿斷崖式下降般,不管是靈媒還是記者,甚至是沒見過世面的大學生,無一不起上一層雞皮疙瘩。
醫院裡沒有患者資料,是絕對不可能的。首先,急診當天的掛號是在胡一楊眼前辦理完成,他手上拿的患者編號手環和藥袋便能證明;只要掛號完成,醫院系統裡就建立了患者本人的基本資料,病況和用藥都會隨本人狀況即時更動,無論轉、出院,及至病逝,都會在進行實際行動之前做好更新,因此檔案資料絕對不可能憑空消失。
「所以,就是被某個有更高權限的人動過手腳了。」蘭艷看向曲令謠:「聯絡一下貴所的老闆,我記得她在李綜合也有人脈。」
這種人為的惡性事件,從古至今都不在靈媒的能力範圍之內。這麼說吧!即使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巫師也擋不住人伸手刺過來的一刀。
「前、前輩這次怎麼如此熱心?」曲令謠把臉別開,立時感到另外一種惡寒。
「前輩這麼熱心當然好!」葉沛璘激動得簡直要站起來:「請前輩務必幫幫忙……阿楊也一起玩了遊戲,萬一……。」
「妳怎麼就確定是遊戲的關係?以前沒有這種案例。」蘭艷才剛把話說出口,就驚覺自己似乎摸到了關聯。
「以前沒有。」曲令謠點點頭:「兩位可以再詳細說說那個遊戲嗎?」
第四章-密室 1
那是一款不怎麼顯眼的手機遊戲,與時下流行的密室劇本殺相似,因為不打廣告,所以接觸的人有限;多半是認識的六到十人互相介紹並組團,隨機的分別進入不同的小密室開始進行解謎,最後全員會合再進入主線劇情的模式;過程中有些魑魅魍魎跳出來嚇嚇人,氣氛足效果佳,主線劇情因始終保持著神秘感,上手也容易,因此特別吸引新玩家,適合消磨零碎時間最後卻演變成數個小時沉浸式體驗的,普通遊戲。
但現在胡一楊他們知道它不普通了。
「很抱歉,我沒有先說。」葉沛璘一臉的喪氣:「上個禮拜,我同學浣熊,莫名其妙的猝死了……。」
「小浣熊學姊?」胡一楊瞠目結舌,他第一次聽說,沛璘學姊主動聯繫上他的時候,他還在急診室陪阿佑,當時他只有焦躁不安,沒心思去想為什麼學姊會突然來找他。
「小浣熊她本來就喜歡熬夜,後來去雜誌公司工作,更累更忙,她突然猛爆性肝炎死在救護車上,我們本來也只是錯愕,沒想那麼多,後來、」葉沛璘臉色十分難看,又咬咬牙:「後來,阿跳在下班路上,也突然心肌梗塞,在加護搶救了五、六個小時,也走了……。」葉沛璘說到這裡,不禁皺緊了眉,掉下了眼淚。
胡一楊深呼吸了兩口氣,才跟曲令謠和蘭豔說明:「小浣熊學姊和阿跳學長都是沛璘學姊的同學,畢業之後還有聯絡,阿跳學長和沛璘學姊還是同事,學長是攝影記者。」
葉沛璘說不出話,三人靜靜等她情緒緩和,也似於陪同她默哀。
待她整理好情緒後,她才再度開口:「以前我前輩常說,沒有兩次以上的巧合,我很怕有第三次,所以我幫阿跳整理辦公室遺物的時候,拚命的找有沒有和小浣熊有關聯的東西,然後我在幫他家人解鎖手機密碼的時候想到,我們的學姊小玥曾經介紹我們玩密室手游,他們兩個都答應了!」
「就是我和阿佑玩的這個?」胡一楊拿起手機。
葉沛璘點點頭:「我發現阿跳最近聯絡過的親友只有你和阿佑,所以我直接回系上去找你們了……。」
但是,當時郭佑祉已經在加護病房,顯然葉沛璘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小浣熊和阿跳還連絡過誰?妳知道嗎?」蘭艷也不相信有兩次以上的巧合,趕忙再問:「或者妳知道妳學姊聯絡過誰?從哪裡得到這遊戲的消息?」
葉沛璘皺緊了眉頭回想,呼吸漸漸急促:「小浣熊的遺物是她家人整理的,我不知道,而且當時也沒想太多;阿跳的,我看到他聯絡過學弟,學弟也答應一起玩,著急得要命,我也不能直接在阿跳家人面前回撥電話,只好直接去找你們。」
「慢一點,妳過度呼吸了。」蘭艷伸過手順著葉沛璘的背,卻發現她後背已經出了不少冷汗:「妳順著我的手,把呼吸放慢,先慢下來。」
曲令謠則向胡一楊使了個眼色,要他一起出去外面。
伴著大風吹不散的屍臭味,警車都已經下了山路,往東浦方向順利前進,紀雲晏卻突然叫回頭。
「蛤?」開車的派出所車神阿飆沒有回頭,無論是他的頭或者是車的頭,但車速還是從逼近速限漸漸緩了下來。
「原路返回,可能要上山一趟。」紀雲晏甚至把頭伸出窗外,她的馬尾正在隨風亂飛,刺得她臉痛眼痛。
方小隊一把將人的頭「拔」回車裡,阿飆則秒速調轉車頭,又重新走回上山的路。
「筆錄怎麼辦?」阿飆載師父多年─這趟他本來沒出勤,是特地上山來接師父和學長的─這還是第一次走回頭路。
「筆什麼錄!現在回去寫再多都是假的!」紀雲晏還想把頭伸出去,方小隊手忙腳亂地勉強扯到她的頭髮,才堪堪穩住局面。
「那我回去剛才案發地那邊喔!」阿飆乾脆把警笛開下去,放心地踩下油門。
外頭的風瘋狂地灌進車裡,但屍臭味卻愈來愈濃厚。
「山神使者,不該出現……。」紀雲晏臉色凝重,挺起身子伸到前座:「你看,黃喉貂。」
「拜託,只有妳看得見好嗎!」阿飆仍在飆車,他上回踩著比這次更深的油門,一路玩命關頭把師父送急診,兩個小時的路程硬是縮短到三十分鐘,讓消防的阿飆崇拜得要死。(但不一樣啦!消防阿飆開的是大型水車。)
紀雲晏眼前的黃喉貂時速比車速快,永遠跑在警車的前面,就像領路的母貓,總是不會太快或太慢,確保後面支援的人類跟得上步伐。
一段路後,阿飆開始感到不對勁:「師父,黃喉貂還在嗎?」
「還在。」
「我車速都快一百了,沒道理還在原地!」
不是還在原地,而是過了五分鐘,車外景色居然還一模一樣。要知道臺灣的山景可是多采多姿的。
「對啊!沒道理。」紀雲晏平平靜靜的答道,低頭檢查自己的雙手手指:「一般命案,山神使者不可能出現。」
「不管命案怎麼樣,小紀,阿有山神帶路,我們還會鬼打牆喔?」方小隊眉頭一皺,發現已經不是案情單不單純的問題了。
紀雲晏終於在左手食指指甲縫中,找到了剛才沒沖洗乾淨的埋屍坑泥土,看了方小隊一眼:「我睡一下,不要停車。如果路通了我還沒醒,就把我載到玉山路1號。」
然後紀雲晏把手指上的泥土舔進嘴裡,閉上眼渾身癱軟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