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躺在他宿舍中的床上,床上的雜物和待洗的衣服讓本來不狹窄的床變得僅夠他躺著。小夜燈的光並未能照亮天花板,西奧凝視上方,映進眼中的是一片幽暗的虛無。他不禁想起今天下午,他到牛津市探望索妮婭時,她看著他的眼神同樣是如此空虛,一無所有。
「索妮婭,你不吃嗎?安妮姨烤的花生醬曲奇真的很香耶。」
索妮婭就像個美麗的洋娃娃那樣坐在餐桌旁,儘管西奧把剛烤好的餅乾都遞到她的唇邊,可是她就是不開口。即使窗外和煦的陽光落在她臉上,卻仍然無法讓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暖化起來。
「孩子,這些我是烤給你的啊。」安妮端上紅茶時,亦看見西奧失望的神情:「索妮婭不吃這些,我會為她準備湯的。」
「安妮姨,這幾天索妮婭沒甚麼進展嗎?」西奧焦急地問:「就是上週五之後。」
上週五就是西奧他們進到下水道的日子,西奧當時消滅了一團黑色煙霧,還從新認識的N先生那裡獲得了一個靈擺。
「沒有特別的。」安妮看著西奧一臉著急,便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這種病急不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索妮婭。」
這怎麼可能,既然病因都已經消除了,那即使不是一下子好起來,最少也該有明顯的改善才對。西奧如此想著,那可能的解釋,就只有那團黑影並不是索妮婭的病因,又或者說,那並單一原因。
西奧還沒法確認,可以手機鈴聲已打斷了他的思路。摸出手機一看,原來是一個視像通話要求,看見來電者是誰,西奧已把腦中混亂的思緒全部驅除,馬上按下接聽鍵。
「愛麗絲,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嗎?」西奧對著手機問,期待妹妹著的回應。
畫面中的愛麗絲把棕髮綁成馬尾,卻沒露出西奧預期看見的燦爛笑容。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甚麼事?」西奧立刻察覺到她的異樣。
「西奧……」愛麗絲的表情有點複雜,看似擔憂卻混有一絲期待:「你猜猜,我剛剛碰見誰了?」
「誰?」看見愛麗絲這樣的表情,西奧心底裡已經浮現出一些影子,可是他就是不願意提起那些名字。
「就是艾勒。」愛麗絲頓了一下,才說:「還有伊莎貝,她還是坐著輪椅。」
當然了,醫生當時也判定她是終生癱瘓,如果是能夠康復的病,情況就不會淪落到此。妹妹怎麼犯傻起來呢?西奧覺得自己必須要提醒她一下。
「你該不會上前去跟他們打招呼吧?」
「我沒有,我不敢。」愛麗斯有點氣急敗壞:「但我真的想跟他們打聲招呼。」
「千萬不可!」西奧生氣地說:「你忘了艾勒那混蛋對你怎麼了嗎?」
「那也不能怪他啊。」愛麗斯馬上反駁:「要是我當時——」
「不!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絕對不是你的責任!」西奧的語氣變得重了起來,對妹妹這種語氣他是很少用的,但這件事情是唯一的例外,他不能讓愛麗絲有任何的自責:「那只是一宗無法預料的意外。」
「沒錯,是意外,那我們跟他們解釋不就行嗎?」
「都解釋過了,他們有聽嗎?」
「那我們就再解釋啊,直到他們明白為止。」
「不,我不要跟他們兄妹再扯上甚麼關係。」
「為甚麼?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而且你跟艾勒——」
「停下!」西奧高聲喝止了愛麗斯的話:「我不想再討論這個人。我很累,先掛了。」
掛斷電話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對愛麗絲如此無禮,那是他從沒有過的行為。不過現在他也氣在心頭,他一點也不想記起那個陽光般的笑容和籃球場上的英姿。他拉起被子打算倒頭就睡,在那個狹小的空間勉強翻了身,卻發現大腿旁有個東西壓痛了他。
「原來是你啊。」西奧把那東西取出來,透過微弱的燈光一看,那是下水道中N先生送給他的禮物。
西奧緊握著古銀色的鍊條,那顆閃爍著神秘光芒的黑色晶體在懸吊在空中,他的目光再次被那難以名狀的黑色光輝深深吸引。
「你是個靈擺吧?」西奧無識地提出了問題:「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鍊條在西奧手中晃動起來,幅度漸漸變大,西奧觀察到懸吊著的晶體正在前後擺動。
「是的意思嗎?」西奧驚訝地問,一邊試圖鎮定自己的心跳,一邊重新定住靈擺:「那下一個問題,我是笨蛋嗎?」
晶體又再次慢慢動起來,這次則向左右擺動。
「很明顯這代表否吧,還真的正確。」
西奧爬起來坐在床上,他決定要認真一點發問。
「地下水道那團東西,跟索妮婭的病有關嗎?」
靈擺前後晃動。
「但她還沒有好起來,是我錯過甚麼細節嗎?」
靈擺改成左右晃動表示否定。
「好吧……」西奧的聲音低落,他定了定神,才再次開口問:「那我有辦法知道她的病因嗎?」
靈擺再次前後晃起來。
西奧深吸了一口氣,「要是我繼續追查下去,我就可以解決這件事吧?」
他的問題還未說完,靈擺就已經開始劇烈地前後晃動。這次的晃動幅度更大,是一個更明顯的確定。
「那麼……」西奧喉嚨一緊,掙扎了片刻,還是提出了這個問題:「艾勒呢?」
靜止的靈擺慢慢晃起來,一會兒前後擺動,一會兒卻晃向左右,最後形成了打轉的擺動模式。
「算了。」西奧嘆了口氣,一邊握緊拳頭,一邊低聲說:「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西奧這樣說服自己。他把靈擺收起來,現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