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開端 -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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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婭標準時間，涅刻西塔斯紀元，一〇九九六年十一月七日
標準時間：9時
自轉日：17時

　　拉刻西斯（Lachesis）高高掛在上空，這表示希翎錯過了暮時（Twitime），連續工作12個小時，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卻被要求留下來加班，這導致她完全錯過了最喜歡的時間，兩顆太陽輪替而產生的短暫美景，同時也是艾格星最神聖的時刻──暮時。

　　她本來想在暮時祈禱，藉此消除這幾天的壓力，順便小睡一下，再去面對夜晚的交易，她在心裡邊咒罵聯邦政府及眼前等待傳送的人龍，邊期望夜晚的事情可以順利進行。

　　傳送回到住宅區後，她用最快的速度爬完十層樓梯，還不忘將情緒發洩在沿路遇到的障礙物上，包括她自家的門，以及被放置在門口的每日配給，都被她狠狠踹上一腳──門是兩腳，慢慢橫著滑開的電子門被踹了之後似乎稍微變快，因此進門後又補上一腳。

　　每日配給是一如往常的營養罐頭及一瓶不含輻射的水，而今天依舊只有一份，這已經持續一個禮拜了，意思是希翎的母親們今天不會回家，她們的每日配給會直接送往實驗室。

　　希翎撿起水瓶，接著從腰上的隨身包內掏出一顆樹礦（Tree Mine），她將樹礦放進嘴裡咬碎，搭配著水一同吞下，全身上下的細胞立刻活了過來，她也才終於氣消了點，所以她決定再吃一顆。

　　手腕上的通訊端顯示，加班所失去的時間比預期的多，接下來還有滿滿的行程，時間緊迫，希翎迅速脫下連身工作服的上半身並綁在腰上，接著將營養罐頭和剩餘的水塞進已經準備在一旁的背包內，確認背包內的採集工具都備齊後，轉身踏出家門。

　　下一站：檢測中心。

　　希翎的家在716樓，檢測中心在11樓，爬樓梯是最不可能的選項，唯一的抵達方式就是搭乘高速電梯，只要花三分鐘，但今天似乎第一班的人都加班，人人皆急著前往檢測中心，導致希翎搭上電梯已經是半小時候的事情了，不知道聯邦有沒有意願增加幾台電梯或在每一層樓都設置傳送器。

　　進檢測中心前得先通過三層身分認證，指紋、虹膜以及刻在手臂表皮下層的條碼，認證後還要跨越兩道隔離門才會進到中心裡頭，才剛越過第二道隔離門，廣播就立刻響起要希翎前往A診療室。

　　明明中心大廳還有數十個比她早到人在等候，她卻率先被點名？沒錯，這是她的多年來的特權，即使住宅區的人都知曉，還是不免有人投出不友善的目光，早已習慣的希翎毫不在乎，直直走進診療室內。

　　診療師──漢娜，親切地問候：「午安，加班辛苦了。」

　　「命運的慈悲之身（The mercy of the Necessary.）。」希翎先微微彎腰行禮打了個標準的招呼，接著又掏出一顆樹礦塞進嘴裡，「別讓我聽到那兩個字。」

　　漢娜稍微停下手上的工作，越過她眼前的投影畫面，朝希翎眨了眨那雙迷人的紫色眼眸，接著露出微笑：「今天的小翎很火爆呢~」

　　希翎聳了聳肩，將背包丟在一旁，開始脫下身上所有衣物，「我趕時間。」

　　「原來是因為有交易阿。」漢娜立刻明白並點了點頭，「那我們直接開始吧。請說出妳的編號、通用姓名。」

　　「11007624，海茲‧凱洛格（Hazie Kellogg）。」

　　「很好，上次的χ輻射^[1]汙染程度是575毫西弗（mSv），三級。妳可以站上去清洗台了。」

　　一絲不掛的希翎站上診療室中間的圓形平台，一道力場立刻升起，發出低沉又低頻的嗡嗡聲，不讓她有機會離開半步，接著就是等待漢娜程序啟動。

　　希翎從來都不喜歡「清洗」這件事情，甚至不覺得哪個艾格人會喜歡。

　　清洗作業開始，淡藍色的光束從天花板上另一個相同的圓形平台射出，將希翎壟罩其中，這光束會刺激著人的肌膚、骨骼、內臟甚至是心理，疼痛與灼熱感相互交替，還有另一種像是蟲子在皮膚下層爬的感覺，非常地令人不適。

　　一如既往，希翎因全身抽蓄而倒下，但由於力場的存在，她依然在範圍內，清洗作業長達三分鐘，為避免咬到舌頭，她只好咬著自己的手臂直到結束。

　　結束後力場也同時消逝，希翎直接摔出平台，鬆開手臂大口喘了幾口氣後才恢復，接著就慢慢起身將衣服穿上。

　　沒人知道那光束是什麼，包括診療師也不知道，希翎曾經問過，大多數的診療師都拒絕回答，有回答的則都是說不曉得，反正只要能減少身上的輻射值，那是什麼都無所謂不是嗎？

　　漢娜是唯一一個有想過要認真回答希翎的人，但漢娜也只是基層的診療師，無法知曉這些治療配方後面真正的原理與元素。

　　「天啊！」漢娜的驚呼聲嚇了希翎一跳，「588毫西弗？！妳怎麼一口氣提升了那麼多，小翎？妳在實驗室有乖乖穿好隔離衣嗎？」

　　希翎不以為意，繼續著裝，「如果無視那些破洞，當然，我可穿得好好的。」

　　漢娜嘆了一口氣：「我把結果表傳給你。」

　　通訊端響了一聲提示，希翎瞄了一眼，沒打算打開查看。

　　「衣服穿好！」漢娜對於希翎總是把工作服的上半身綁在腰上很有意見，「外頭有很多輻射。」

　　希翎翻了個白眼，「這件工作服根本沒有任何隔離效果。」

　　「多少還是有差別。」漢娜接著問道：「明天同時間見？」

　　希翎笑出聲來：「千萬不要，我可不想加班。」

　　「真希望聯邦注意一下你們的過勞狀況。」

　　「誰敢抱怨？」希翎撩起頭髮，露出後頸的東西，是一節又一節，嵌在皮膚裡的不明金屬儀器，「他們可是隨時能命令這個東西注射神經毒，或者讓它爆炸。」

　　漢娜皺起眉頭，低聲說道：「我總有一天會幫妳拿下來。」

　　「我已經聽妳說七年了，漢娜。」希翎背起背包，「我該走了。」

　　「請對我有點信心！」漢娜嘟起嘴：「祝妳交易順利。」

　　「哪次不順利了？」希翎苦笑：「明天見，願命運女神領妳前往蓋婭。（May the Necessary take you to Gaia.）」

　　「路上小心，願摩伊賴賜妳光明之路。（May Moirae give you promising path.）」

[1]χ-ray，希臘字母Χ的小寫χ，讀作「c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