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是枝裕和
劇本:坂元裕二
配樂:坂本龍一
以下有劇情內容
很喜歡這種多角度的敘事方式,如果不看到最後,也無法說自己不是先入為主的「怪物」。
以母親——早織的角度為起始,發現孩子最近有跟從前不同的變化。
當她有了湊被欺負的懷疑,她開始將她的發現作為猜測的證據。
比如孩子裝滿土的水壺、湊讓她不了解的行為、受傷的模樣,甚至湊的謊言都讓她更堅定自己的想法。在某次的詢問下,因為孩子指出施暴的對象為學校老師,所以我們可以看見不只一次母親與校方人員的互動,而場景也從孩子與母親最常互動的家中拓展到了校園。
隨著每一次校方人員冷漠又怪異的應對方式,讓早織覺得學校裡的人都充滿問題,尤其是湊提到欺負他的保利老師在面對她時,總有著奇怪的舉動、態度。
她的憤怒沒有人能了解,疑問也沒有獲得解釋,校方人員在她眼中逐漸生成了怪物的模樣。
在這些事情之前,早織曾在旁人告訴她保利老師去酒吧的傳聞時,原本還回應說也許老師是因為孤獨所以如此。但在早織與校方對談的過程中,她認為保利老師的態度絲毫沒有歉意,也沒有打算要做任何解釋時,他已經將保利老師當作怪物來看待,所以自己也決定拿沒有被證實的傳聞來攻擊他,將自己也變成了他人眼中的怪物。
接著敘事主角變為早織及觀眾眼中充滿疑雲的保利。
從我們跟著他被湊的母親捕捉到的片面生活做延伸至完整,解釋了那些被指控的行為、言詞究竟是從何而來,以此也讓我們跟保利一樣對湊、依里的行為感到不解,不明白為甚麼孩子們要說謊來栽贓他,將所有人疑惑的對象轉移至兩個孩子身上。
保利的主場為學校及家中,因此可以透過他的視角,看見更多校方人員應對家長真正的想法以及他跟學生之間的互動。
隨著被學校開除,事件看似結束後,對保利老師來說,早織、記者、拋棄他的校長、在調查表上不誠實作答的孩子、對他亂造謠的學生、說謊的湊和依里、讓他衝擊的依里爸爸或許都成為了怪物。
其實保利老師和早織一樣,被言語攻擊時也說出了他自己的懷疑,關於依里是被湊欺負的事情。
他在依里疑似被霸凌的上學路上看到了湊,接著當依里被關廁所、依里打架的這些場合又出現了湊的身影,還有同學曾告訴他湊好像欺負過貓的事情,進而加深了他認為依里是被湊霸凌的想法。也因此在某次依里的鞋子不見時,保利老師甚至去翻了湊的座位。
當我們產生一個念頭時,會將蒐集到的資訊作為證據來跟原本的念頭產生關聯,拼湊出一個自己版本的故事。
但藉由後來無意間發現的作文暗號、跟湊的媽媽一起在暴風雨中發現孩子的秘密基地,還有諸多之前忽略的線索,讓早織、保利原本以自己版本各自完結的故事帶來了反轉。
最後再度切換了敘事對象,揭開湊以及與他息息相關的依里之間的故事。
當大人發現孩子想親近的對象不是他們所想的性別時,會如何呢?
若這個問題是某份由孩子交給大人的考卷上唯一的一道題目,我們已經從依里身上的傷口知道了依里爸爸的答案。
而早織就像知道湊手中有那份考卷的存在,但是卻不知道上面的題目到底是甚麼。所以她不斷的猜,不斷的說,以一個看似湊能輕易完成的最低標準來應對那未知的問題。所以她說曾承諾過湊的爸爸,只要未來能看到湊擁有一個平凡美好的家庭就好了。
而正是這樣的盼望,讓她與拿著試卷的湊越來越遠。
至於保利老師終究也看到了這份考卷,並想快點找到孩子,告訴他們屬於他的答案。他在雨中向著湊家大喊的抱歉,或許是為了他常對學生們說的「生為某個性別就應該怎麼樣」而說;或許是為了自己沒能早點發現那道題目的存在而說;又或許是為了他誤會過孩子們之間的關係而說。
那麼湊與依里看到的題目又會是甚麼呢?或許是像我們小時候寫過的造樣造句,在他們的眼中變成了——當我發現自己想親近的對象不是大人所想的性別時,該如何呢?
在依里所訂定的作文題目——品種改良裡發現了一種悲傷的答案,也在湊因為混亂的內心所做出的各種舉動中發現了他尋找答案的過程。
湊不同於早織和保利,他也有了一份懷疑,來自於很早意識到他對依里有著不同的感情。但他起初做的卻是製造那些「不讓懷疑是對」的證據,包括剪頭髮的行為、想知道跳車後腦部檢查的結果是不是不正常。
只是,隨著跟依里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房間的各個角落裡散落著他跟依里玩猜謎的那些自製的題目紙片、不乾淨的水壺、包包裡的打火機、在客廳裡看整人節目都能讓湊想到依里對他的惡作劇,我們能夠發現在他周圍、身上都有受到依里影響的痕跡。
這些種種讓心中的答案無法輕易地被忽視,依舊等待著他去接受。於是在校長的陪伴下,他的答案與樂器聲一同宣洩而出。
只有湊和依里兩個人相處時,他們會一起聊天、一起討論、一起玩耍、一起好奇轉世後的他們。但在學校裡,或許是在老師常說「生為某個性別就應該怎麼樣」的影響下,進而常常對依里惡作劇的孩子們面前,湊和依里選擇各自扮演攻擊、受傷的角色包裝和守護著他們之間的感情,一起成為他人眼裡的怪物,卻在彼此眼中做回自己。
我想,湊和依里曾經等待的轉世,或許是他們想過不變的他們生在改變的環境,或渴望過改變的他們活在不變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