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悟,你說他還會不會再來,這都四天了,想必他肯定想通不來了吧。”
聲音從樹蔭下傳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精瘦和尚悠閒地靠在樹下,右腿搭在右腿上晃著,嘴裏叼著一個草稈,一把生銹的斧頭也躺在他的一旁。
任何一個看見這幅場景的人都會覺得違和,因為這樣一幅場景活像一只成了精的老鼠剛剛吃飽喝足正靠在樹下小憩回味剛才的珍饈,全然沒有一絲僧人的樣子。
“應該吧,不過這是方丈的事情。”
這句話從一個同樣看上去二十多歲左右的和尚嘴裏講出,赤裸著上半身的他正沐浴在秋日的暖陽之下,肌肉的線條也因為汗水顯得更加層次分明。雙肩上一條已經不知用了多久的白色毛巾在汗水的浸濕下,此時已經變成了灰色。不過在明悟顆那曆過一整個夏日的暴曬之後變得黝黑的腦袋面前,那條灰色毛巾好像也變得白了許多。
明悟回應完三師弟的話繼續揮舞著他健壯的雙臂一下一下地朝著樹砍去,如果你在旁邊一直看著他的話可能會聯想到在廣寒宮外苦苦掙扎的吳剛,他們兩個的區別可能就是到底能不能把眼前的這棵樹砍倒。
“你知道他為啥沒事就往咱們寺裏跑嗎?” ,明沉繼續蹺著他的二郎腿繼續向明悟問道。
“不清楚。”
“我悄悄告訴你,你可別給別人說”,明沉壓低聲線,指了指明悟正在砍的樹,然後故作神秘的說道, “他要買咱們這裏的樹。”
“買樹?”
明悟下意識地回了這樣的一句。
明沉愈說愈來了興趣,隨即坐起身來吐掉嘴裏的杆子, “我聽寺裏傳出的小道消息,說是那個陳施主之前來找咱們方丈就是商討買咱們寺院後面的樹。”
“啊,這樣啊”,明悟對此沒有太多的在意他現在心裏想著的只有把眼前這棵樹砍下,他和師弟好早點回寺院。於是含糊的回應著明沉,手裏依舊繼續揮舞著斧頭。
“什麼叫這樣啊?你就不好奇方丈是怎麼說的?”
“方丈怎麼說的?”
“方丈自然沒有同意了,我倒是覺得後山的樹咱們也用不完,賣給他們就賣給他們唄,你說呢?”
“方丈肯定有他老人家自己的考慮。”
說罷,明悟朝樹砍下最後一斧子,又往樹幹踹了兩腳,待樹倒地,又把連接處的樹皮砍斷,做完這一切又拿起肩膀上的毛巾先在手裏擰了一下,隨著毛巾的形狀逐漸變成一根麻花,汗水一股腦地從裏面流了出來,伴隨著水流逐漸變小到再也擰不出一滴,明悟才又把毛巾攤開擦拭滿頭的汗水。
“時候不早了,咱們也下山吧。”
明悟最後轉過頭朝著明沉說。
之後兩人把樹拖到推車上,推著車子下了山。
在下山的途中,明沉看著身旁鬱鬱蔥蔥的大樹,回想起剛才師弟跟自己講的有人要買這裏的樹。
他自己倒是覺得師父不會賣,因為他還記得師父告誡每一個來後山砍樹的人不要去動那些老樹也不要用手裏的斧子亂砍傷樹木,雖說草木不在輪回之中,沒有人之感情,也感受不到身體斷開之痛,不過還是要對這裏的一切抱有敬畏之心,只取夠用之量即可。
他不太相信要買這裏樹的人也會如這裏的僧人一樣。
想到這他也回想起離開佛門下山入世的師兄弟,不知他們還會不會遵循師父對他們的教導,還是變得和世人一樣。
明悟一直不理解下山的師兄弟們,他曾經也問過師父這個問題,想求一個解。不過師父一直也沒有正面回答明悟,只是對他說他們可能也不能理解你為何能一直住在寺中不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