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贖罪券 - 18｜G10｜先別露出要欠債一輩子的表情。

【古青華。距離贖罪日倒數16天。】

事情變得極度詭異，雖然我也因為被Angus激怒，而不小心讓曾經那些在潛意識底層的東西冒了出來。然而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我跟陳君敏應該從某一個角度上來說，一同被捲入了Angus的計畫，至於那個計畫具體究竟要成就什麼，還是一個難以消化的斷點。

為了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保持慣性，我送了兩個「早餐」的單，實際上看得出來應該是把毒品放在早餐盒裡。這世界很奇妙，表面上的世界似乎與原本並沒有不一樣，無論是平民還是被迫偽裝成平民的人都共享同樣的世界。在我還沒踏入這個大熔爐之前，我可能也會與這些外送員擦肩而過。而如今，我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子，在同樣的街道上，成為了供應鏈的一環，我們會為了債務保持自己優秀的保護色，讓身軀與儀態都裝上發條，優雅地為這個世界的有錢的人持續服務。

是啊。這樣的債務世界，竟然與現實世界異曲同工，只差在債務從還不完的房貸變成對秋錢還不完的債務。望著手機，捲動著六吋世界的資訊，肉體與精神都被綑綁在一個奇妙的曲面當中。

在我買完早餐時，陳君敏打電話給我。

那個被Angus盯上的傢伙，終於要以「真面目」跟我說話了嗎？

我們約在我被陳君敏安排的安全屋見面。

「你看起來很狼狽。」我說。

在我眼前的男人不再是穿著西裝筆挺梳著油頭的律師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滿身都是傷痕，襯衫的皺揉程度像是經過了多場街頭混戰，雖是滿臉堆滿著狼狽，但眼神卻莫名地充滿亮光。

「你好像也是差不多。」陳君敏指著我的臉龐。

是啊，我也是被老麥揍到一個不行。

「你確定在這裡談沒有問題？」我問。

「沒問題。」他逕自拉開電腦椅坐下。

「所以向次、阿浩跟你究竟是什麼關係？」這是很合理的推測，畢竟向次、阿浩可是請人在我的房間監視器。

「我得要跟你承認，一開始阿浩接近你，的確是我的主意。」陳君敏的呼吸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除非他是天生頂級的演員。

「從什麼時候開始？打從他一開始接近我嗎？」

「不然你覺得在這個世界會有什麼好心人跟你分享一切東西嗎？甚至告訴你一個關於在債務遊戲中認輸的故事。」

「所以讓我有機會跟何美談到話，也是你的主意？」

「我當時想要測試何美，就是如此。所有的事件相當巧合地纏繞在一起，我認為我在當時必須做出一些決定，讓一個新的來源去測試看看我的疑慮。」

「所以你的直覺算很準確？」

「雖然以結果來說算是，但現在看起來像是被擺了一道。我是因為在跟何美日常相處中有了新的事件發生，導致我想把你作為一個支點去確認她的反應，反而變成連鎖效應，成為現在的狀況。我從一開始忽略了你出現代表的可能性，當時的我還仍然用處理一般case的狀況去調查事情。雖然我從聽見老麥這個人名在你口中說出時就感到不對，但我下意識仍然照著我覺得需要處理的節奏進行，而實際上Angus目標就是要把你送到我的眼前，對吧？」

「很好，你省去了許多開場白。」我聳聳肩。

「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吧，Angus要你做什麼？為了不要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我建議我們都把真實的狀況拿出來說。你還記得我身旁那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傢伙嗎？」

「哦哦，叫姜禮是吧？」

「他背叛了我，所以我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線索，也更確定Angus似乎早已鎖定我。」

所以，我眼前的這個男人，

不僅被自己睡的女人背叛，也被他工作上最親密的伙伴給背叛？

「也好。我原本想說，Angus那愚蠢的計畫該用什麼方式跟你說明。」

「所以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希望你也來玩債務遊戲。」

「要我玩債務遊戲？」雖然他極度裝得驚訝，但我看得出來他的內心應該有猜到這個可能。

「我不清楚我到底跟這一串奇怪的事情有什麼關係，但至少Angus滿執意要我跟你一起玩債務遊戲。而且時間就在──」

「16天之後嗎？」陳君敏語氣平淡地說出這個數字。

「所以這數字就是你最早跟我說的時間吧？那個21天？這應該不是什麼好警察、壞警察的把戲吧？」

「我要是他的同夥，他還需要離間我身邊那麼多人嗎？」

「但現在我跟你也算是各說各話的狀況，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事情真實性，對吧？」

「這裡。」陳君敏拿出手機推到我面前，手機畫面是一張紙條的翻拍照，上頭寫著：『21天後會有一個大驚喜。』

「這是什麼？」

「在把你移至安全屋的同一天，我在我房間看到這個。」

「你的意思是Angus潛入你的住處？」

「唯一有辦法潛入我的住處的人，以實務面來說，應該為數不多。」

「你要說類似老麥這種人才有可能嗎？」

「古青華，無論我跟你過去是怎麼樣的人，現在我們都是Angus的目標。」

「Angus希望我按照他說的做──」

「然後他就會給你自由，對嗎？」

「是啊。」

「一般通常都會這麼說，但究竟能做到的人有哪些？」

「你的意思是Angus根本沒辦法讓我回到原本的人生？」

「他們只是單純的盜賊、詐騙者，挪用資訊就是他們在行的。老實說你根本沒有資料在秋錢裡，你現在用的身份是一個叫做『張善成』的傢伙。你只要找到一個替死鬼，能夠替代你被流亡，那你要怎麼拿回你的身份是你家的事。」

「欸──修但幾勒，你說起來怎麼聽起來很簡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實際上排除員只要把單子開立完成，無論是誰都沒得拒絕這個單的進行。會有另外一個單位的人──『流亡專員』把人帶走，這也是我們說的流亡。反之亦然，根本不存在什麼讓一個被捲入這債務世界的人離開的方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償還債務。而排除員開單的時候，就像是死神的生殺大權，只要眼前這個人願意承認這個身份，對於流亡專員來說，他們根本不在乎眼前這個人是誰。」

「這怎麼可能？這跟我想得不一樣，難道你們不會一一清查所有人的資料嗎？這聽起來資料很容易遭到竄改，或者被挪用，這是正常的嗎？」

「你認為你現在在這個債務世界，有什麼東西是正常的嗎？對於流亡專員來說，他們只在乎這個人有沒有斷手斷腳、器官是不是都正常。要被流亡的人說白話的就像是任何家畜一樣，你會在意你在超市買的豬肉有什麼履歷嗎？你就算真的在乎，你真的在乎這成為豬肉的豬到底是來自哪一個家族的呢？他源自何方、他在想什麼。對於這個龐大的人蛇集團而言，數字遠重要於個人。」

「你意思是Angus根本做不到這件事？」

「這只是我的結果論，依照他現在如果把我列為首要目標的前提。」

「哦？」

「如果他這麼在乎排除員協助他進行債務遊戲，那就等於他基本上還沒有手握『排除員』這個職務的臥底人員，那就不存在幫你真的可以返家的能力，說到這裡你覺得還需要相信他嗎？」

「不過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全盤相信他。」

「哦？」

「我在M公司的時候，算是跟Angus共事了好一陣子。當時我們的確有一個好機會，只要把重要情資掌握的話，的確可以在M公司的公開場合提出一個重量級的訊息。雖然我不知道最終效果怎麼樣，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對Angus分享的時候，算是我人生的轉戾點。我希望製造更多混亂，拍攝一支Deepfake的假影片，除了讓我的任務達標以外，順便讓秘密客使用的『黃民』App有更多擠壓效益，說不定會看出黃民App產生變化的運作狀況，但是很巧的是在我完成任務之前，就直接被Angus將軍了，因此我很好奇這算不算巧合。」

「你認為Angus害怕這件事發生？」

「如果這對他而言更棒，他為什麼不更晚一點把我制裁；如果他就只是待在我身邊看著我哪一天自取滅亡，為什麼會選擇在那個時間點。而我現在在這裡，也是因為他。如果他想要，他隨時可以把我毀了。」

「但是他沒有。」

「你有答案嗎？來自秋錢的高級公務員？」我笑著說。

「他有提到你妹妹嗎？」

「你想說什麼？」

「看來他的確有激怒你，是嗎？」陳君敏從口中拿出香菸，我點點頭。

「你知道些什麼？」

「秋錢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一旦有人跟老闆的人生扯上關係，就沒辦法在這世界上找到關於這個人的資料。就像是你就算有老麥的資料，拿去公家機關、銀行，任何場所都沒辦法查到相關資料。」

「老麥？」

「只說明著一件事，老麥這個人可能清楚老闆這個人的人生某一部份，基於安全的理由，他不想讓任何人可以從老麥身上反追蹤到他的資訊。所以秋錢的老闆是一個極度潔癖的傢伙，或許他本人可能跟你想得不一樣，或許比一般人還要平凡，但是卻坐擁這個龐大的人蛇集團。」

「你的意思是──」我吞了吞喉嚨，覺得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起手勢。

「你的妹妹也是如此。」

「What the──」我努力回想過去，但沒有任何線索。我接著說：「所以排除員玩債務遊戲，真的會引發什麼事情嗎？可以讓這些債務世界的人一筆勾消所有債務？」

「的確會有一些特別的事情發生。當排除員進入債務遊戲時，除了他遊玩的債務遊戲之外，其餘的債務遊戲都會解除限制。」

「但究竟能解除到什麼程度？」

「我真的沒試過。」陳君敏用手敲了敲煙蒂，接著說：「但是──」

「但是？」

「過去我曾與何美讓一個債務世界的人與排除員共同進入過債務遊戲。」

「什麼？」

「有好一段時間，何美主動跟我說她想研究債務遊戲。基於尊重，而且希望她可以早點離開這世界，我動用了我個人的權利，把那些已經被判定流亡的人，拿去做債務遊戲的實驗。」

「你這暈船倒是暈得很深啊。」

「你媽的。總而言之，我們曾經測試過，甚至找了一個相對隱匿的營業所進行。」

「結果呢？」

「不到三分鐘，秋錢的特殊專員就登門了，那是很超乎常理的速度。不過排除員也跑去債務遊戲參一咖這種事，大概在過去曾經是很正常的事，但從某一年之後就再也不存在了。依照我跟何美的測試，一旦特殊債務遊戲發動，透過系統會直接發報可能性相當高，才能讓秋錢整體反應速度這麼快。」

「所以可以這麼說嗎？外送員與排除員一旦在債務遊戲中接觸不到三分鐘，可能就被襲擊。」

「Angus找你的確或許有他的原因，或許你的存在會讓他們增加這個反應時間上限。」

「那在這麼短的時間能作什麼？」

「我不知道，譬如說真的有一套手法可以真的讓人消除債務，或者他們可以藉此更改債務遊戲的設定，我真的不知道。」

「所以我們就是傻傻看著他們這樣做嗎？既然你選擇過來跟我一起浪費時間，對你而言，應該已經有什麼答案了吧？」

「嗯……我不知道。」

「蛤？」

「我不知道。」陳君敏再次吞吐口中的煙霧，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你認真？我這裡可不是什麼告解室。」

「我們能做的大概就是一些錦上添花的事情。除非你選擇被流亡，或者我被幹掉。」

「聽起來很窩囊，不過你看起來是最可以全身而退的吧？」

「某一種角度而言，Angus也把我逼到了一個退無可退的地方。排除員與物流專員在秋錢體系中都有彼此職責的義務，除了互相監督以外，也處以連坐罰，所以我算是半隻腳踏入了棺材。姜禮的安全回報系統最晚在16天後下午會達到上限值。那個時間到了，假設我跟姜禮沒有特殊的comment，我跟姜禮將會被流亡。」

「讓我釐清一下，姜禮哥難道不知道你剛剛說的排除員知識嗎？假使秋錢這麼鐵血，你們是老手吧？這聽起來是基本的準則。」

「Angus大概是派出了老麥去談判。懂嗎？你見過那個傢伙。他大概說服了姜禮可以協助離開秋錢。」

「那光頭威嚇人的確滿有份量的。」

「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裡。找你討論主要是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可能性。」

「如果要我來噁心Angus，我們得加上全部人的力量。」

「全部人？」

「用債務贖罪券吧。」

「Seriously？」陳君敏的肢體動作告訴我這是一個天殺的爛計畫。

「怎麼了嗎？還是你覺得那是一個蠢作法？」

「實際上。在債務遊戲之中，超過兩次的認輸，甚至短時間連續勝利，會被系統貼上標籤，而任何的排除員都可以根據這些記錄去找到這些人。」他吞吐了煙霧，露出難以描述的表情。

「Holy Shit，所以當我第一次提出『債務贖罪券』時，你根本就知道是一個蠢作法？然後你、和美都知道這個梗，只有我完全被矇在鼓裡？」

「That’s right。」

「媽的，好啊。奇文共賞就對了。」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局面就相當混亂了。」

「好。這個我就不糾結，我要提的本來就不是這個。原本的債務贖罪券只建立在我暫時會在這個債務世界存在著可以無限輸的資本，但現在如果要讓我來噁心Angus，我想要讓他們在這個債務遊戲中感受到群眾的力量。」

「What？」陳君敏似乎露出了認真的眼神。

「你說的特殊債務遊戲最多可以涵蓋的範圍有多廣？」

「我不確定，至少這座城市的17個營業所應該在同步的範圍內。」

「那我要讓17個營業所人滿為患，最好是每一間營業所都滿、滿、滿。你想想看在台灣出遊最痛苦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假日？連假？」

「You got it。擁有如此高人口密度的小島要塞滿這麼多人，無論你到多好的景點，你玩得也不會開心。」

「我沒辦法連接這跟Angus要做的有什麼關係？」

「拜託，Jimmy哥。你是Saul Goodman，對吧？那個最會狡詐策略的傢伙。」

「好……」陳君敏繼續抽了一口煙，然後從口袋拿出像是胃藥的罐子，隨意吃了兩顆。

「如何？」

「我想想──Angus傾向要讓我們在『某一天』的設定可能來自於不能排除的外在因素，譬如Angus真的知道我們所不知道的消除債務手法，假設他們很在意這個日期，代表他們有可能要到那一天，那些需要解除債務的人才會到位？」

「嗯哼？」

「他們要把這些人弄到現場才能進行債務移除？」

「對。這是假設Angus不具備透過任何遠端技術的前提下，也是我認為最有可能的狀況。他們得要把這些人弄進『營業所』。」

「那所謂具備『遠端技術』是什麼意思？」

「譬如說他只要讓債務遊戲啟動，就可以瞬間在外頭，靠著電腦或者靠著手機？還是他自己設計的程式語言？繞過債務遊戲的控制，自行為想要的人進行債務解除？或者我們提升一些想像力，若能將人債務解除，為什麼不能把債務加諸在任何人身上？」

「這太瘋狂了，要是有這種功能……」

「想到了，對吧？」

「要是他有這種技術，也不會遲遲到現在都沒有辦法下手。」

「是啊。加上他需要『我』進入遊戲，假設我可能真的是某一個可以延長這個特殊債務遊戲的人好了。你認為這代表什麼？」

「對……God Damn，他沒有這種遠端技術。」

「對。假設他已經有這種技術，何必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對吧？」

「所以勢必會有他們的人馬同步在那個時間點進入營業所？」

「對。但我對Angus的瞭解，他才不是那種只是為了幫人解除債務的好心人。他不會只為了這個理由動用這麼多狗屁倒灶的劇本，只為了把我搞進Lucky Strike的債務世界。」

「他有著某一種我們不清楚的計畫要進行。」

「我猜測，可能是某一種可以微調或者修改特殊債務遊戲的手法。就把它想成是對債務遊戲進行Code竄改。一旦竄改完成，存在著兩種可能，第一：他不需要排除員就能啟動特殊債務遊戲的功能，可以遠端進行許多事情，給人債務、給人消除債務；第二：他還是得要排除員為他開路，去開啟特殊債務遊戲。只是到那個時候，他的三分鐘將會是強大的發動時間，也就不是我們現在碰到的狀況。」

「若是第二個狀況……除了我是他的排除員首選之外，他應該要有備援可供犧牲的排除員。」

「綜觀上述我所說的，他希望我在這場特殊債務遊戲的當下，被秋錢專員帶走。並且最好的狀況是他會為他的同伴、親朋好友解除他們在債務世界的債務，並且游刃有餘地竄改Code。這一場戰鬥只是未來戰鬥的必要選項，他肯定有很多想作的事情，而他需要現在這個武器，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武器是什麼。」

「那具體而言，你要讓債務遊戲營業所人滿為患要怎麼做？」

「假的宣傳。」

「假的？」

「你真的知道怎麼消除債務嗎？Jimmy哥？」

「何美可能知道。」

「你認為她會跟你說嗎？」

「這個我不確定。」

「我們的計畫有可能依靠著一個不確定因子前進嗎？」

「所以？」

「我們得自創一套說法，讓這些債務世界顛沛流離的人感到希望。那套希望將會支撐著他們在16天後乖乖前望每一間對決間。」

「這聽起來很困難。」

「你們的薪水都領現金嗎？」

「腦筋這麼快就動到我身上？」

「姜禮哥正在被你俘虜著，對吧？」

「這倒是。Seriously，你想買通大家？」

「當然不只是這樣，只是我若有銀彈會比較好做事。我們把債務贖罪券改造成某一種使用說明書吧。寫上所有知識，平常也沒辦法用到的知識。雖然我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排除員願意玩債務遊戲，但任何排除員都清楚要是進去三分鐘就要被流亡，應該都不會冒險犯難吧？也就是說，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找到現今的排除員來玩債務遊戲。光是這樣的存在，就有『金鑰』的概念，綁定時間、地點。如果要讓一切事情變得瘋狂一點，就像是販賣NFT那樣，每一張券都綁定營業所、對決間號碼，最大化那20分鐘的總參加人口。我們可以為大家販賣這個knowledge。」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嗯，現在聽起來還算很合理，你要讓營業所的狀況複雜，並且讓Angus更難施展他的作為。」陳君敏眉頭深鎖。

「先別露出要欠債一輩子的表情。退一萬步思考Angus到底做了什麼，你覺得他真的做了什麼嗎？黃民好好地活在秘密客的世界，他從我身上的確詐騙了2000萬，但那會對秋錢帶來什麼改變嗎？不，一丁點都沒有。Lucky Strike的外送仔們呢？仍然辛勤地在街上穿梭，這世界仍然沒有任何改變，雖然我根本不知道他故意洩漏自己來自於債務世界這種人設會不會只是『天才小釣手』的一個環節，但我對他這種人格側寫的直覺只有一個。那就他還在這條路上，雖然可以把秋錢搞得天翻地覆，但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時間點。」

「好吧，姜禮家裡的錢我會去清點一下。」

「另外還有一件事很關鍵。」

「嗯？」

「你有辦法從哪個地方要得到Angus照片嗎？解析度當然越高越好。」

「這題更困難。」

「我清楚他的行動開始時，應該把有可能會被留下照片的機會都想到了。雖然我不知道過去的歷史是什麼，我總覺得Angus是相當瞭解秋錢的人。你想想看賈伯斯也曾經被蘋果解雇過，不是嗎？」

「你意思他可能是一個前朝員工？」

「如果是這樣，一切都會變得合理。基於這一點，你有機會找到照片嗎？」

「我試試看。這要拿來做什麼？」

「我希望幾天後就可以發佈我們的計畫。」

「你已經想好做什麼了？」陳君敏點點頭。

「應該會是Angus很喜歡的那種東西。」

「所以，錢跟照片？」

「Yes。對了，Jimmy哥，就算你再怎麼靠背，你應該也有認識的排除員，對吧？依照你剛剛對『流亡專員』的說法，你在這混沌的世界找一個替死鬼應該不難吧？你可以高歌離席，不是嗎？」

「嗯……我還有太多跟我有關的人在這裡。」

「但他們真的在乎你嗎？」

「媽的，可不可以這麼靠背？」

「我只是提醒你隨時可以退出。而我，不管怎麼逃都會被somebody抓到。」

「老實說，我只是想當個觀眾而已。」

「哦？」

「這幾年無趣的事情看了很多，現在好像才開始有趣，就這樣離開……感覺自己好像什麼都不剩。」

「所以最終人還是無法抱著錢孤獨一人嗎？還是你捨棄不了你在秋錢的沉默成本？」

「你可以閉嘴了嗎？你說的事情我會去處理。」

「你現在說話的方式倒是聽起來比較像是正常人，當個排除員時模仿Saul Godmann只是因為好玩？」

「我有一套在工作時保持特定人設的手法。這有時是個保命符。」

「瞭解。那現在就是你真實的樣貌，對吧？」

「有什麼問題嗎？」

「Angus照片明天我就要。你知道我要後製──」

「媽的，煩死了。我已經說好了，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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