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贖罪券 - 22｜J8｜那雙攫人的雙眼好像不曾污濁過

【陳君敏。距離贖罪日倒數9天。】

上次在這座廢棄的無人倉庫時，我還在跟姜禮討論關於古青華的調查資料，然而現在我卻與處在某一種微妙的戰線上。Deepfake如果需要製作出高解析度，讓動作都看不出破綻的畫面，需要訓練許多照片與影像。早期名人最常拿來當作練習工具，因為網路上各類圖庫就像是龐大的資料庫。更完備的訓練技術還要找人搭配動態捕捉，但那種狀況已經是電影級的技術了。多數情況，只要降低解析度，就可以很快地完成一部Deepfake影片。

古青華要的很簡單，低畫質的畫面，

並且當跟大眾宣告自己的用意時，

畫質降低除了可以維持友善的Deepfake缺陷，

也可以避免任何人解析影片而找出線索。

然而這所有最困難的技術就在於如何找到可用的Angus照片，

只能說在Lucky Strike的世界當中，應該沒有純然隱匿的可能。

即便他已經盡可能地解決掉過去的所有資料，

但也有可能些許的機會存在於你從未想過的過去。

我只是大膽地猜測了某一種可能，結果意外地獲得了照片。

如果是真的，也不禁思考自己接下來的道路。

因此當這張照片成為影像變成某一種影響力時，

除了讓Angus團隊未來的計畫寸步難行，也會拋出一個可能性。

談判的機會。

一輛中古福斯轎車慢慢地停靠在倉庫外，

那傢伙還是一樣，從我第一天看到他到現在都是相同的模樣。

歲月雖然已經刻滿了他的皺紋，但那雙攫人的雙眼好像不曾污濁過。

光是他拎著一袋牛皮紙袋緩緩走來，就讓我有一種胃痛的感覺。

他站在距離我約三公尺的位置停下，

保持著那種無法解析的姿態，我沒辦法從他的儀態感受任何情緒。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密談。」

「老麥，好久不見。」

「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面會是在這種狀況。」

「那紙袋裡放的是什麼？」

「也許是可以解答你問題的東西。」

「我連問都還沒問，你就想好答案了？」

「站在你的角度，的確是很困難去懂這一切。」

「老麥，我們還有機會做出一些選擇。」

「我離開時，得要向自己的老闆交代。你應該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做為要脅吧？」

「你覺得呢？」

「那是很不智的作法。為了任何事情犧牲自己性命都是很不值得的。」

「我知道你們可能有備選的排除員。」

「沒有。」

「怎麼可能？」

「我也沒有理由要騙你。」

「這麼龐大的計畫，怎麼可能沒有備選的排除員。」

「你可能搞錯我們想做的，你們的任務就是安全地啟動特殊債務遊戲，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你們做事情的順序、方式，讓我沒辦法相信是這麼簡單的騙局。如果只是要特殊債務遊戲，任何排除員與外送員應該都可以勝任。」

「况閔薰當時在債務遊戲停留了多久？」老麥的話就像是一把刀，砸入我的回憶裡。

「三分鐘……不到。」我回應。

「是的。你很清楚，對吧。根據過去的歷史事件，秋錢高層後來決定全面禁止排除員擅自進入債務遊戲。會能這麼快抵達現場是因為系統連動的結果，他們會指派最近的流亡專員，以及特殊編制的相關工作人員前來。况閔薰的案子從系統發報到專員直接闖入營業所對決間大約為2分47秒。我相信你已經找過何美了，也清楚她的角色，引誘你們觸發小型測試是她的任務。當時你的反應與回饋很超出我們的預料，也因此我們很早就決定要把你列為這次計畫的首選。」

「你們就是讓何美專程來騙我，對吧？這是什麼狗屁超出預料。」

「要重新評估一個排除員到底有沒有勇氣對抗秋錢的命令，是很重要的事。現在的你，的確站在戰略的至高點，只要物理性地自我毀滅，不管是自殺，還是找你的咖啡師朋友幫你調換假身份流亡都一樣。我們與這一切計畫都會被迫終止。」

「這是在裝可憐嗎？老麥。我從來不覺得你們會願意承擔這個風險。你們在秘密客的世界到處亂竄，也在債務世界埋下一顆種子。這不是什麼運氣不好，改天再來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你們等於在這個世界鑿出了一個大洞。我要知道真相，就只是這樣。我不會干涉任何人的選擇，包括古青華也是。」

「假中立，是嗎？」

「隨便你怎麼講。」

「那你給何美小姐的那個座標代表什麼意思呢？」

「我……」所以何美最終還是不信任我，是嗎？

「即便你們之間已經是不可能了，你仍然想要做些什麼嗎？」

「男女之間的事情，我想這你應該就不用操心。」

「古青華我想你非常清楚，他比很多人都還危險，但從某一個角度來說，卻是很棒的觸媒。」

「我才不會傻傻地跟你說──」

「我說了，這個密談很危險。沒有你的幫助，古青華根本連一張照片都找不到，懂嗎？無論你們要做什麼，我的建議是都停下來。那只是傷及無辜的事情。」

老麥將一張名片與牛皮紙袋一同放在地上。

「等等──」

「陳君敏。不管在債務世界的哪一個地方，都有無數的眼睛在看著你們。即便你們用Lucky Strike訂了一堆肥皂、碳酸鈉，那一天我們的人根本不會出現在會場，就算是如此，你的瘋子朋友還要拿一堆甘油炸彈炸掉那些營業所嗎？」說完後，老麥便緩緩地往倉庫的另一側走去。

「老麥。就算我們找了一堆人塞滿營業所，那不就跟小薰之前一樣。如果是系統自動追蹤，堆上了一堆人根本就……」

「那些流亡專員一樣會在三分鐘內抵達你們所在的對決間。只不過這個前提有個實質的點不一樣。一旦是古青華觸發了這個條件，那麼系統判定上就會存在一定的誤差。」

「為什麼？」

「想知道為什麼就得做出選擇。你可以再看看牛皮紙袋。」老麥頭也不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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