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日常 | 世界斷了電

記錄2022年6月發生的一件事

下班的車途上，對光線敏感的我，低頭玩手機的同時也留意到街燈閃爍了數次，讓我想起了 Stranger Things 的情節。通常街燈通常是凶兆的一種，站立勤力的街燈從不會躲懶，所以閃爍是日常中不會出現的事。打破日常，悄悄地使人緊張上來。

再次低頭玩手機的時候，網絡與訊號也離我而去，事情好像比想像中更不簡單。平常回家的路，少了街燈的陪伴。人們徬徨的眼神，想找到一個缺口把各自心中的疑問說出，卻始終不敢打破沉默，只用嘴巴嘟噥。到這裏，不難想到好像是斷網斷電了。

至於原因，還是不明。是打仗了嗎？這也太靜了吧？是故障了嗎？範圍也太廣了吧？

放眼過去，大廈不約而同地沒有開燈，小區原來可以隱身於黑暗之中。所幸大廈大堂尚有後備電源，看到電梯的樓層燈號跳動得比平日慢，我也是不敢使用，轉身走上樓梯間。

在一級一級地步上家時，赫然發現住了十多年，使用樓梯的次樓少之有少。樓層之間傳來了喘氣聲，看不見大家，但都在努力回家。步入夏天的天氣，加上樓梯的輪迴，汗如雨下，只想盡快回家洗個澡。

回到家中，忍不住與家人大聊特聊，了解到應該是這個區域都沒電了，彼此分享斷電一刻的所見所聞。像這樣提起聲調，熱情地想分享彼此生活的感覺，好像自小孩之後就沒有過了，有時因為立場不同聊著聊著就吵架了，有時因為時代不同雞同鴨講，這下子有了共同話題，忽然有了童年的感覺。

在樓梯間想念的澡恐怕是洗不了，燈掣開了又沒有光線。父親得戚地拿出平日買下的USB小燈，以前總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買小燈，不喜歡太光的我，總是不能理解他一回家就把家裏所有暗角都用光線照死的執念。現在他拿出的小燈照亮了與平日一樣的家了，還借了一盞小燈給鄰居。

手機的訊號斷斷續續，沒有網路的時候終於看到弟弟的正面，終於不是正面對電腦，或是低頭看手機。話雖如此，他還是時不時看看手機，突然接通了一點網絡會叫出來，給我們一點新資訊。總算知道是電纜起火導致的斷電，連網絡供應都受了牽連。

此時母親依然記掛大家的肚子，想著沒火如何餵飽眾人。有時不得不佩服，她那個年代的女人究竟將家庭放在多高的位置，以致於在荒唐如此的事發生時，還惦記她的責任。

我想了一會說：「爐是用煤氣，不是用電吧！」

她恍然大悟，放聲大笑，提著小燈走入廚房。

說起晚飯，有幾戶鄰居索性將桌子搬出去大堂吃飯，比起家裏更通風，還說要送我們一些水果果腹。我在想，他們可能刷牙了在大堂停留的時間，每天只要有電梯到，就不會再呆著出面。

那一刻發現，原來我們都不太認識電，好像與按鈕有關的，感覺能與電接通。平日好像懶得對這種日常產生興趣而了解，明明近在咫尺，卻感覺遠得不像話。

望出窗外，一片漆黑，小區完全可以接近色盤裏的黑色，與平時萬家燈火的景象大為不同。偶爾有車輛駛過，沒有街燈，唯有慢駛，用車頭燈說話。

一眨眼，光線奪回主權，本來忘記關上燈掣，電源一接通就回到現實，似是一場夢。接電是一棟棟大廈按著排的，所以一接通了，全棟大廈上下發出歡呼聲，好像聽到了曾經坐同一架電梯卻不曾說話的鄰居的聲音，一股電流接通了每一層。隨著旁邊的大廈都接通了電源，歡呼聲此起彼落，好像是一場迎接夏日的慶典。

世界斷了電，人們卻連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