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大概比所有人都認真活著吧-。
這是他第一次看梁熙瓚哭。
回憶的鏡頭像舊膠片在腦海慢動作播放,從進入公司當練習生到幸運拍過幾個音樂短片,亦或參加電視節目,跌跌撞撞一路到今天,幾千個日子以來是他第一次看見梁熙瓚哭,明目張膽地唰唰唰得流不停的眼淚。
霎那間方才還在練習室打鬧的成員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
雙隊長交換了眼神,諧利駿連最愛的可樂都沒拿穩,准序跳著的舞也停了,只剩音樂安靜的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最先反應過來的還得是張東日。
"熙瓚啊…怎麼了?"
"沒事沒事-"
大抵人在傷心的時候反應都是相似的。
幼兒時期搖搖晃晃學走路,童年摔過無數次的腳踏車,到長大的不容易,從無所顧忌似煙花奔放地嚎啕大哭到像風聲般的低鳴。
一路上的考驗像地板上的窟窿和碎石一個接著一個來,人們常說的拍一拍再爬起來,後來直到手掌拍疼了,怎麼拍好像都不會好了,那煙花也再也沒點燃過了。
梁熙瓚好像是個例外。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金廣賢對梁熙瓚沒有邊界感的熱情感到不適應,為此還曾招集其他人在熙瓚不在宿舍的時候開小會。
明明是八個不同的人生就算同時回顧過往的生活片段好像都沒有遇到像梁熙瓚一樣的人。但大家也都明白,金廣賢這絕對不是對梁熙瓚這個人的反感,只是一時間還不清楚該如何與他相處,又該有怎麼樣的反應。
人很難抗拒可愛的東西吧
就像出生不到六個月的小狗一樣,大眼汪汪的大概是這世上最無辜的棉花糖,總是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摸上或是抱在懷裡。
只是當牠太熱情興奮地轉著尾巴朝你奔來時還是有些讓人招架不住,但矛盾的是你又不忍心讓牠失望。
但又何嘗不是因為足夠在乎所以才會詢問他人的意見呢
在後來,他和聖民練舞跟不上時,梁熙瓚自告奮勇的留下來並細心地一個節拍一個動作的教他們,跟不上進度帶來的挫敗感也在梁熙瓚一次又一次的稱讚下慢慢地找回來。
練習結束,回到宿舍洗漱完畢的金廣賢躺在床上,本應該回想練習的舞步,但想起來都只有梁熙瓚。
認真教導時的側臉或用那真誠的眼眸鼓勵他們的正臉。
他想,也許所有的事情都是一體兩面。
笑起來沒心沒肺;一開心就大聲嚷嚷;興奮時地手舞足蹈,但本質卻又細膩無比。
就像耳鳴突然通了一樣,回到因感到困擾而招集大家的那一天,大家對梁熙瓚的形容醍醐灌頂般的飛入金廣賢地腦海。
"你就把他當作熱情的小狗吧-"
"平常時吵吵鬧鬧,在重要時刻卻又能安慰你。"
"因為熙瓚哥,笑的時候更多了"
"很好的平衡大家"
在大家散會的時候,張東日走到他身旁,看著金廣賢依舊不解的神情並溫柔的對他說,我覺得熙瓚就像活力滿滿不斷燃燒的火苗,總是用自己的熱情感染大家。金廣賢側著頭不是很能理解文科生張東日的意思。
嘛-在相處久一點你就能明白了-總會找到方法的。
在後來他看著他們打鬧,看著他給他上課,
張東日想金廣賢已經找到最適合兩人的相處模式了。
也許你不喜歡那響徹雲霄的聲響;也許你不喜歡那曖昧不清的漫漫白煙;但當他在深夜裡綻放開出漫天櫻花,你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欣賞。
"沒事沒事-"
人們都說平常不哭的人一難受起來才是最讓人心疼的。
也許是長久以來累積的疲憊;也許是一些不知名的委屈,都在一剎那湧進。
明明在打開充滿笑聲的那扇黑色的門之前還一切正常,就連梁熙瓚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為甚麼會突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酸澀。
白皙的手掌胡亂的抹了眼角,本應被擦去的卻又爭先恐後地湧出眼眶。
"沒事沒事…"他喃喃地說著"好奇怪眼淚就是停不下來"
勉強擠出一點微笑讓大家不要擔心不要注意著自己,卻又無法輕易地將遮著眼的雙手放下,嗚咽之時,他感覺自己被蜂擁而上的溫暖包圍。
夏日夜裡的風聲蟬鳴,在音樂快結束之時,他擁抱了他的櫻花。
不單是金廣賢,其他人也都將此時難得脆弱卻逞強的梁熙瓚收在眼底,
像剛點起的新生火苗直至美麗地燃燒綻放前他們一同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咻──────嘣──────"
等到煙花再次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