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街燈,把一雙人影迤邐得又慘又長,一對佳人的影,冷冷地直接被甩在地上。
女孩嬉嬉膩膩的語調,像雨,下下來的時候可愛任性胡鬧,可激盪上來的水花就略嫌泥濘了。
「你知道那是對你講的話喔?」胡韻真俏皮地對眼前的男子這麼說著,一雙眼像看著愛人一般發著光。
「你說你FB的大頭照?那句話除了對我說,沒別人了吧!所以我來赴約啦。」公車男笑著說著,並沒有將全部的視線放在胡韻真身上。
胡韻真自信地笑著踩過眼下的水窪,牽起一旁許睿展的手。照片上的字,不是對公車男說,難道還有別人嗎?沒有,再沒有別人。再沒有別人往這裡跑來像蘇正雄一般。
此時,蘇正雄因為遲到,正往胡韻真約定的地點急急忙忙跑來。但是他哪裡知道胡韻真真正要約的人並不是他?或許「錯過」反而對他是種仁慈。
蘇正雄一邊跑著,一邊閃過雨後積水的路面,他不禁回想起某些事……他總是像這樣分心,不容易集中精神。
水窪裡好像存在另一個世界,我輕易地就跨了進去。一片灰色的沉靜──剛下過灰色祝文雨的城鎮,我當下懂了,這裡是所有心靈的墳場。我接起鈴響的電話,一路走回家,家的距離竟比印象中來得短,母親正在猶豫上帝的骰子會擲出什麼好決定下一步,下一步我就扼殺了,扼殺了母親的猶豫。
「媽,正雄來看你了!」母親站在奶奶旁邊,漣漪隨時都會在這間病房裡盪開,水一漫淹上來,病房裡的人都要跑光了,從血緣姻親底關係溜光了。最後母親也走了,奶奶躺著的那張床像小船,漂在水面上,離我愈來愈遠。我想我的腳也在離開,我的心走得更快。
等候七等生的那場洪水大雨,全世界舉目在屋頂上求救吶喊,終於我們一個個把彼此的肩胛,爬成一塊塊巨大的墓碑,刻著熟悉又陌生的家族連綴。原來,家還是一樣的遙遠,像一場雨的歷程,從天下掉下來注定要摔疼。
本來是沒有打算去的,但就在時間一分一秒快到胡韻真說好見面的時間,我還是出了門。跑在雨後的街道,我卻慢慢在一棵樹前停了下來。偶爾一陣風,會把滿樹的雨搖落,宛如吹來遠方一片還沒乾的世界在我頭頂,冷在心裡。葉子簌簌的聲音,像奶奶口中喃喃不清的低語,道出我心底開不了口的話:「比起破敗,我更厭惡虛偽!」她在病床上這麼微笑彷彿對我說著,送我愈來愈遠,直到一種分離也能相愛的距離。
手機鈴聲響了,路過的行人笑著和家人講電話,我只是沿著原路回家。
「今晚沒有依約和兔子胡韻真碰面,希望她能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