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從Facial開始(一)

天水圍T Town商場裡，有一間位於二樓，全落地玻璃設計，面積不大卻裝潢華麗，擺放了三張美容床及一系列美容儀器，還有一張小梳化供客人休息的小型美容院。年輕美容師佟塔翎在這家美容院工作了三年，每日由下午三時開始，工作至晚上十時美容院打烊。美容院老闆有一個特別要求，就是客人必須填上中文全名預約登記，若有客人拒絕，她寧願不接受訂單。

光顧美容院的顧客以女士為主，這天踏進店內的，卻是個男人。

「你好，我叫匡日堯，是賀太介紹來做Facial的。」男人甫走進店就自我介紹。佟塔翎早就在預約名單中看過他的中文名字，她着他把隨身的環保袋放在美容床下的一個藤籃內，然後請他面部朝天地躺在床上。

佟塔翎在白光燈下，細心看看匡日堯的臉。她因工作關係戴了一個白色口罩，染成酒紅色的長髮被紥成花瓣丸子頭。她以水靈靈的雙眼看着躺下來的匡日堯，注視了好一會兒。

「你的皮膚不錯，平時有定期做護理嗎？」佟塔翎審視過匡日堯的皮膚後，忍不住稱讚他。

以仰視角度看着佟塔翎的匡日堯，被她那雙比一般人比例大的眼睛吸引，遲疑了三秒才懂得反應，「沒有特別打理，都是晚上用洗面乳洗一次臉。」

「那你做面部護理，是希望提升皮膚質素嗎，若你願意的話，我有信心可以幫到你！」佟塔翎進入了銷售模式，這也是老闆娘要求馬上綑綁新客人的技倆。

匡日堯之所以去做美容護理，並不是因為他想要保養皮膚，而是死黨賀成的媽媽推介，稱她經常光顧的美容院，有一個美容師近期回復單身，着兒子賀成去一次看看有沒有機會認識她。豈料賀成這小子做一次美容後就稱塔翎不是他的茶，於是就叫日堯去一次。

只是簡單凝望，匡日堯的內心已決定，要花更多時間，好好的了解及欣賞這個美容師。

「我有興趣啊，但我想請問是否由你專責處理我的臉呢？」匡日堯當然知道美容師需要靠客人買套票才會賺取更多收入，就如保險經紀要開單那樣。

「若我在店的話，你可以指定要我幫你，就像理髮時要求指定髮型師那樣，但我不需要額外收費。」看來成功吸到新客的機會頗高，佟塔翎也不急着提及美容套餐及價錢事宜。

「讓我完成這次療程後，再決定，可以嗎？」匡日堯也保持刻制，若一下子要求買一年療程，那就太司馬昭之心了。

「當然，就由清理臉上粉刺及去除角質開始吧。」佟塔翊拿着先進的美容儀器，貼近匡日堯的臉，細心地為他進行美容療程。

匡日堯也慢慢閉上眼睛，在心裡幻想着佟塔翎的樣貌，也遏力去透過二人之間的距離，尋覓來自她的香味。

經過大約半小時後，基本的清理程序完成，佟塔翎為匡日堯調製一些敷面劑。她溫馨提示物料塗上臉的一刻會比較凍，匡日堯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繼續閉上雙眼，安靜地躺在美容床上。

「這種敷面劑是我們美容院自行研發的，有滋潤皮膚，促進血液循環及清潔毛孔污垢等功效，敷面以後蒸發出來的水份，可以令皮膚變得柔軟，皮膚也會吸收敷面劑中的養份，而皮膚也因為按摩和敷面的溫度，提高血氣運行，也有促進新陳代謝，消除疲勞的功效。」佟塔翎一邊將物料塗上他的臉，一邊介紹敷面的各種好處，是指定要向新來客人說的台詞，因老闆娘就在旁監察着。

匡日堯聽了一大半後，進入半睡半醒狀態。

「匡先生，你可以先閉目養神，我隨機播放一些歌曲，讓你完全放鬆自己，提升療程效果。」完成塗抹敷面劑後，佟塔翎將放在美容床下的小型藍芽喇叭開啟，然後開着她自己手機的音樂庫，播放着她手機歌單中的流行曲。

***

夜色勾引我　燈泡建設林立.......

被敷面劑覆蓋了整張臉的匡日堯，聽到枕頭下傳來他近日常在聽的廣東歌《尼古拉》，並不是張天賦翻唱而獲得超過600萬點擊的版本，而是李治廷的原唱版。他被告知美容師是播放着自己手機的音樂，頓時感到與她有一點心靈相通，或者叫志趣相投，連這首冷門的歌曲也會巧合地共同喜歡。

歌曲一首接一首地慢慢播放着，除了李治廷，還有林家謙，也有陳蕾。當中有很多首歌，都出現在他的手機音樂播放清單上。閉眼的黑暗世界，雖然面上的綠色覆蓋物有一點冰冷，也形成了一個厚約一厘米的隔膜，將他和她短暫分隔。

然而，在他的心目中，她已經成為了他在與上一個前度分開四年後，下定決心一定要追求到手的女人。

「我現在替你洗面，會抹走你臉上的敷面物料。」大約過了半小時後，佟塔翎為匡日堯進行最後的潔面步驟。

當匡日堯再次睜開眼睛時，原本照着他的白燈已移開，迷濛之間，他再次看到佟塔翎那雙令他着迷的眼睛。

「我們初步評估過你的皮膚狀況，雖然質素還算不錯，但男人不補很容易老，保養皮膚也一樣，故此我想向你推介這個『保肌水活』套餐，會包含十次療程，相信一定可以令你容光煥發，更年輕自信。」不等匡日堯開口，佟塔翎已按照老闆的指示，開宗明義向他推銷美容套餐。

匡日堯早就預算會購買套餐，這樣一來才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見到這個令他心跳加速的美容師。他沒有遲疑，甚至連價錢也沒有問，就向她佟塔翎說：「請問可以用信用卡付款嗎，我手頭上沒有現金。」

「當然可以用信用卡付款，這套餐正在做推廣優惠，只需2888元，平均每次只需288元！」佟塔翎也意想不到會如此順利，這傢伙連價錢也不查問就要求付款，也令她對他留有一點好感，除了皮膚乾淨外，也大方闊綽。

匡日堯從美容床上起來，穿回波鞋，拿回放在床下的環保袋後，就跟着佟塔翎到櫃台，直接把信用卡交給老闆娘，爽快地支付了那個「保肌水活」套餐的全額費用。

「謝謝你支持，我們會透過手機簡訊通知你下次療程日期，你預計最快一星期後吧！」佟塔翎成功推銷了一個美容套餐，老闆娘收錢後不忘舉起姆指向她讚好，而她就為匡日堯打開美容院的玻璃門，殷勤地送他離去。

***

乘車回家的路上，匡日堯滿腦子都是那個美容師，他雖然買了一個美容套餐，卻才想起自己還未曾問她的名字，讓她在他的心目中，保持着一份神秘。他想像着她的全貌，想像着她下一次為自己做Facial時的溫柔，甚至幻想她有一天，會來到他的家裡，只穿內衣和內褲，躺在床上等待他抱她入眠。

巴士在沙田市中心總站停靠，匡日堯離開從巴士上層走下來，離開車廂。他獨個兒住在沙田好運中心一個實用面積只有326平方呎的兩房單位，是前年決定買入的，就在與前度分手兩周年的日子。

他的單位雀雖小但五臟俱全，開放式廚房有雙頭電磁爐及小型焗爐，煮食工具一應俱全，可以招待五至六位朋友。65吋掛牆大電視是他的最愛，平日用作電影及足球直播，配合9.1聲道環迴立體聲Soundbar，令他放假時不願外出。

不過，他踏進家後大腦向他發出的指令，並不是看電視或攤在沙發上放空，而是將腦海出現的美容師畫面，變成一個特別的幻想對象。他將短袖T-恤脫掉，直接扔到客廳的樹枝狀掛架上，脫去長褲後就丟到洗衣籃，只穿內褲走進洗手間，純熟地打開鏡櫃，取出一個肉色的長形物體。

那是他最新網購，模仿AV女優橋本有菜(現改名新有菜)的名器。這個用具是他自從與前度分手後的慰藉，他拿出手機開啟一段橋本有菜的片段，然後就以既定的動作，進行他的自慰。雖然這新入手的物料的確有一點感覺，但在過程中，他卻不是因為橋本有菜的畫面而興奮，反而大部分來自那個美容師，直至完成那刻。

然而，不論這個名器做得何等緊緻及貼身，他完成整個過程後，卻比以前多了一份空虛。也許那東西始終只是矽膠，既沒有人體的溫度，也沒有從她身上散發的感情，以及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