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妙事譚【第一卷】之十一、殺戮狂歡（一）

　　錦囊上寫了什麼，顧狼院也不知道，因為剛進屠殺街，車輛就遭遇強烈撞擊。霎時間天旋地轉。

　　清醒的顧狼院身為狼人，一瞬間便反應過來。隨著車輛的旋轉，像是倉鼠跑滾輪一般，在天旋地轉的空間中保持平衡，右手不忘緊攥著錦囊，只用雙腿跟左手輔助平衡。

　　他一面平衡，一面透過動態視力看著他們從街口，一路翻滾，又被街上歡慶殺戮夜的怪物們推推擠擠，一路被動滾入一旁的小巷，最終撞倒了死巷底的低矮磚牆。磚頭如瀑布般砸破了計程車的血肉。顧狼院避開了砸向狼嘴的磚頭，又用左掌跟右拳成立了安全的空間，所以他……沒事。

　　「沒事吧？」顧狼院小心翼翼地問道，轉了一大圈之後，他剛好又坐回座位。然而，在破敗的血肉計程車中，顧狼院沒有得到回覆。

　　顧狼院透過破碎的後照鏡，發現後座的「愛雯」已不在座位，或許是被甩出去了吧？這樣的話，她沒回話很正常。血肉計程車這種克蘇魯系的血肉生物，可不是會被小小車禍弄傷的程度。應該要回話吧？難道是撞昏了？

　　沉寂的空間裡，有著外頭嘈雜吼叫的背景音。看來，屠殺街的殺戮狂歡已經開始了。剛才的「車禍」應該就是殺戮狂歡裡，屠殺街怪物們對外來者的「歡迎」。

　　「喂，血肉計程車，別裝了。」

　　然而剛才喀喀喀回話的骷髏卻一片靜默，連同骨骸眼眶中的靈魂之火也熄滅了。該不會，血肉計程車真的昏了吧？顧狼院對沉寂不語的血肉計程車感到無語。

　　不過，這代表不可信的對象，目前都不在了。換句話說，現在正好是閱讀錦囊的最佳時機。於是，顧狼院鬆開右拳，看向神巫錦囊寫的文字。

【阿狼，愛雯是真的，她是反派，想殺阿榴，小心血肉計程車。快去救人！阿榴他們在重生點Ｂ……】

　　愛雯是真的？小心血肉計程車？

　　奇怪，才看了一會兒，怎麼就如此暈眩？

　　用腦過度？可能是血液分佈不均，坐在側倒的血肉計程車中，顧狼院有種下沉且不穩的感覺。他決定暫且不看錦囊，把錦囊藏回毛團中，晃了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

　　反正，確定愛雯立場敵對。要去重生點Ｂ找到阿榴。

　　但現在外頭正在殺戮狂歡，需要穿越瘋狂的怪物跟殺手。那麼，還是趁著「歡迎」儀式還沒下一步早早脫身吧。當務之急，就是離開血肉計程車，再趕去重生點Ｂ。

　　顧狼院的雙腳跟車體太貼合了，明明剛才沒怎樣的。可能是血肉計程車暈眩後血肉坍陷。他雙手用力撐住椅墊，試圖拔出雙腳。

　　咦？腳拔不開？

　　屁股、尾巴，甚至剛才想用來施力的雙手都緊緊黏住了？

　　顧狼院急促咒罵，說：「該死的血肉計程車！幹嘛？快停止。」

　　這次血肉計程車說話終究不是透過成為倀鬼的骷髏發話了，跟稍早嚶嚶哭泣的聲音有巨大落差，整團血肉都在共鳴，有如巨鼓，不見表情，但能感受到它的從容與笑意，「別擔心，芒果姊讓我幫個忙，狗人，你就留在這兒吧。」

　　血肉計程車在吞噬血肉！難怪顧狼院會感覺虛弱無力。

　　「小心我用顧家小樹枝！」顧狼院吼道。

　　然而，他無力抵抗，除了已經深陷血肉的雙腿外，後來才黏上的雙手也無法離開坐墊，整個人就像是上了捕蠅草的飛蟲般只能徒勞的掙扎。血肉計程車也沒被顧狼院的「虛張聲勢」給唬弄。

　　顧狼院說要用顧家小樹枝是誇張了些，在四肢動彈的情況無法做到。不過他並非全然虛張聲勢。

　　因為顧狼院的頭與狼嘴並未深陷血肉之中，有利齒，也能用滅獸之靈力。滅獸之靈力，對於現在是狼人的顧狼院說來傷敵傷己，但能隔絕血肉計程車的吞噬力量。

　　已經陷入血肉的其他部位，若配合滅獸靈力，恐怕消耗甚劇而徒勞無功。暫時擱置不談。但若將滅獸靈力保護口鼻附近的毛髮與血肉，顧狼院就能透過利齒「反吃」，咬出生天，突破血肉計程車的沾黏與吞噬。畢竟血肉系怪物對靈力抗性較高，用靈力防禦己身，著重物理咬合，脫逃的效率更好。

　　顧狼院用傷己傷敵的滅獸之靈力護住頭、口腔與食道的肉體與毛髮，這樣就能利用狼人的本能－－

　　撕咬扯吞噬。對於血肉的。

　　但在顧狼院動口撕咬前，窗外的巷子外的主街道裡爆發出了強烈火光，讓顧狼院他瞥見了車體血肉不尋常的銀亮色。而血肉計程車也恰巧呵呵地「善意」提醒：「愛雯姊剛才餵我一些液態水銀喔，小心消化不良喔。」

　　水銀？剋狼人的水銀？

　　難怪僅是失去血肉，會讓擁有超絕恢復能力的顧狼院如此虛弱。

　　但顧狼院他一定要找阿榴，阻止阿榴被愛雯暗殺。這樣顧狼院才能獲得該死的歸人藥劑，然後變回人類後了斷一些事情……

　　想法開始迷糊了……不論是被血肉計程車吃掉或吃掉血肉計程車橫豎都是中毒，那還不如先吃再說！

　　意識陷入恍惚的顧狼院開始對血肉計程車瘋狂撕咬，越咬，虛弱感越重。但柔軟度極佳的顧狼院，終於把自己咬出生天，把全身、四肢、尾巴都拔出血肉的泥沼，越過破碎的窗戶，一個翻滾跌在屠殺街充滿血跡的地面。

　　還不能掉以輕心，血肉計程車可能再透過血跡延伸力量。

　　而血肉計程車，不甘自己就如此落敗，如水壺尖叫的聲音自血肉計程車的傷口同步響起，鳴笛聲很快地音量放大，在屠殺街宣告位置。

　　血肉計程車是在幹嘛……？

　　啊，殺戮狂歡。現在血肉計程車想引來享受殺戮觀光行程的遊客們，顧狼院得先趁著他們被巨響吸引而來時先逃走。

　　顧狼院甩甩昏沉的腦袋，努力清醒。

　　所幸怪物們還沒有被吸引過來，屠殺街的入口處，許多狂熱興奮的哥布林、矮人、魔神仔各施神通，不變的是從外頭進入屠殺街的馬車、汽車、自行車都被製造了嚴重的車禍。眾聲喧囂的歡呼比起血肉計程車的水壺尖叫聲還大聲。

　　才稍微看了一下，他的視線對到街道上的一頭怪物，那是一頭半人馬喪屍。看著那半人馬喪屍垂涎三尺，脫離主要街道的怪物群，噠撻噠撻地跑進小巷，邊接近，其半人馬上身人類身軀的部分整個裂開，像是異形般的血盆大口咬向顧狼院。

　　看他虛弱好欺負嗎？顧狼院雖然肢體虛弱，但現在至少四肢是自由的。現在，他能拿出顧家小樹枝了。顧狼院拿出小樹枝，正想揮出，但大口已近在眼前。

　　顧狼院趕緊先退回血肉計程車旁，再度運行靈力行走神經的滅獸靈力，背靠血肉計程車，趁著半人馬高速衝來時，矮身一滾，躲開喪屍怪異噁心的大口。讓半人馬喪屍撞進血肉團之中，被同化吞噬。

　　但顧狼院在情急之下，沒計算好位置，被半人馬喪屍的右後蹄踩到了胸口，忍不住吐出深沉閃爍著銀白的鮮血。

　　遠離血肉計程車後，他及時撤除滅獸靈力，但還是難以爬出小巷。

　　要去重生點Ｂ。

　　顧狼院必須去，但即便如此想著，他也難以行動。

　　受傷後兩次滅獸靈力的催動、水銀之毒的侵蝕，加上半人馬後蹄的踩踏，種種傷痛讓他動彈不得。

　　小巷有些長度，離主街道有一小段距離。而血肉計程車離顧狼院並不遠。若是血肉計程車吞是同化那隻半人馬喪屍後，或許就能重新移動了。天啊，顧狼院此時已經知曉了阿榴在重生點Ｂ，卻無法移動。

　　血肉計程車吞噬半人馬喪屍後聲音轉小，看來全力用來消化了。

　　顧狼院只能聽著血肉計程車逐漸穩定的呼吸聲，並眼睜睜看著外頭接到的怪物們狂歡著。

　　哥布林兄貴、斗篷殺手、獨目熊王、半義體化的月兔族、表面湧動的軍蟻人、氣球狗、化鼠、催狂魔、惡墮、巨人、海妖、黃巾力士、深潛者傀儡、二口狐女、紅衣小玩偶。　　

　　眾多種族、眾多殺手或非殺手，現在是屬於屠殺街的週五夜，也是屬於殺戮的狂歡。

　　現在的屠殺街紛亂的可怕，與此刻的顧狼院無關。他必須要移動，去重生點Ｂ。

　　剛才車禍後消失的愛雯，不知隱身在何處。愛雯她不見了，但恐怕不能期待她毫無動作。身為果神首席秘書，肯定有許多手段能從車禍中生存下去。

　　況且，從神巫鼴鼠小芸的預言中，必須假設愛雯和血肉計程車已經共謀，說不定車禍也只是血肉計程車順勢而為，要不然那些怪物一碰到血肉計程車就可能被吞噬了。

　　愛雯極度可能是獨身前去搜索阿榴了。若是阿榴被愛雯殺了，那麼，顧狼院這筆案件就宣告失敗，且毫無報酬了。唯一慶幸的是，愛雯只知道阿榴朱向杉在一起，且都在屠殺街。只有顧狼院從錦囊得知了準確的位置。

　　但無法動彈的顧狼院要怎麼動？怎麼去重生點Ｂ？

　　解藥？剛才鼻毛的芥子空間爆掉後，那些治療劑就消失在空間亂流中了。

　　動不了？顧狼院用滅獸靈力走手少陽心經的話，勉強能用六脈神劍。藉此短暫操控自己的手。但傷敵傷己的方式，在受水銀侵染的現在，使用滅獸靈力後絕對會加劇傷勢惡化。得慎選短暫的移動手段。

　　食療？屠殺街上現在血肉橫飛，頗多食材，似乎是個法子，但問題是滅獸靈力的使用無法持續太久，顧狼院爬不出小巷。其實，就算顧狼院真的爬的出小巷，進入屠殺街主幹道，此刻的狂歡者也無力抵抗。

　　錦囊？剛才後面好像還有什麼話沒看完。或許可以讓右手短暫恢復，重新掏出錦囊瞧瞧。

　　顧狼院讓滅獸靈力刺激右手的神經，右爪終於能動了！

　　他飛快地從自己的狼毛中抓出錦囊，喘氣，撤去靈力。右爪真是超爆幹的疼。

　　希望錦囊真如顧狼院所想的有幫助。（要不他就死定啦。）

　　錦囊的內容如下：

【阿狼，愛雯是真的，她是反派，想殺阿榴，小心血肉計程車。快去救人！阿榴他們在重生點Ｂ。愛雯跟驅魔師要聯手驅魔，這樣會殺死阿榴他們！你必須求助水果戰隊！】

【（對了，阿狼，有些不重要的補充，隨便你看不看都行。愛雯要用腹語講話只是因為晚上去醫美打了針肉毒桿菌，所以還是原本的愛雯。還有，華生Ａ無法精準偵測愛雯定位，是因為哈密瓜法師的高等混淆咒。啾咪，小芸為你加油喔。）】

　　重點是？水果戰隊。喔對，顧狼院都忘了。

　　果神令給他就是讓顧狼院辦案能動用水果軍武公司資源的，只是顧狼院太厲害，加上顧狼院想多省些經費變成自己賺的錢，才遲遲沒動用水果軍武公司的資源的。（雖然已經預付很多錢給朱向杉了。）

　　只是果神令雖有法定編號，卻沒有說明書，或傳訊法陣。此刻顧狼院也不可能突然出現在水果軍武公司的人面前說「見令如見果神，你們這群賤人，還不速速跪下」。也就是說，顧狼院要請果神的秘書幫忙聯繫。愛雯立場已然敵對，那麼，就找二秘書吧。

　　所幸智慧科技公司出產的手機能語音控制。於是，顧狼院他語音請華生A幫忙撥電話給二秘書桔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