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這日又是在練琴中度過。
說來也是挺讓她無奈的,她明明往年都是收到藝鬥的鬥舞帖,今年卻是收到了鬥琴帖。
她也不是不會彈琴,只是舞終究才是她的得意之作。
為了這突如其來的鬥琴帖,她可是日夜不敢停歇的練琴。
這不,好不容易才又抓到了感覺,卻因一個失手猛勁,琴弦劃傷了她的食指。
上官燕一頓,看了看那受傷的食指,轉頭看著門外婢女。
「妳給我進來!」
那婢女聞聲慌忙走進,下一瞬,面上一道巴掌響起。
見婢女沒有立即反應,上官燕又是一個耳刮子。
這婢女年歲尚幼,如此兩個耳光也讓她委屈極了。
她流出淚水,低聲下氣問道。
「小姐...有什麼吩咐您但說便是...」
上官燕聽了,又是一個耳光。
「本小姐手指出血了,妳沒馬上上前替本小姐包紮,是眼瞎嗎?」
又是一下。
婢女委屈,卻也只能低身受著,內心酸楚。
上官大姑娘不好伺候是出了名的,那婢女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分派到這樣的職務。
原管事的還說,上官大姑娘不喜僕從,大多時候下人只需在外候著即可,卻不想這在外候著,卻成了上官燕理所當然向下人開鍘的理由。
舉凡上官燕相關這事兒,多的不勝枚舉。
像是在內室喝茶被燙到之時,也是外頭婢女聞聲走進被掌耳光。
所需之物需要人拿時,也是人進來,先一個耳刮子招呼才讓人去張羅物件。
長此以往,上官燕頻繁打罵下人的傳聞便在左丞相府內悄悄傳開。
初時周婉瑩還能用淫威壓下謠言,但上官燕卻是依然故我,這讓上官均得知後,上官均重罰了上官燕一場,這才消停了些,卻不日後又故態復萌。
上官均也就乾脆不再讓婢女服侍她,但周婉瑩著實不捨,私下撥發派遣了人,依然被上官燕用的傷的傷、怕的帕。
無奈,周婉瑩只得提高服侍上官燕的婢女月例,但即便如此也沒有太多婢女願意接任此職務。
現下這婢女也是在百般無奈之下,被迫硬著接下了的。
「一群懶惰的賤婢,拿了那麼多月例、什麼事都不會做!」
上官燕邊罵、反手又是一個巴掌。
她其實非常享受拍人巴掌的行為。
幼時她暗自見過上官均曾這麼對待母親,她為母親感到不值憤怒,往後她對下人的每巴掌,都感覺像是在打父親的臉。
父親不喜自己她也是感受得出的,幼時的自己天真以為,她表現得好、得到皇后與皇帝讚譽,父親會真心對她另眼相看,但她後來知道她錯了。
父親曾對她寫出的字表示讚揚,她原以為父親對自己還是關愛的,但隨著他不斷直言她只能加入蘇家,她感覺,其實自己就像是商舖裡頭的一個擺設物件,上官均養著她、讓她風華茂盛,其實是要讓她有個好價錢、方便賣了。
而她注定只能被他賣去蘇家。
母女兩人早對蘇家之事不放在心上,畢竟有了個上官璃嫁去過,蘇家照理而言該是息事寧人的,卻偏偏不知哪來的流言蜚語,打亂了她們母女倆的全盤計畫。
上官均越是強迫要她嫁去蘇家、她越是反彈不想他如願,她表現出來的,就是不停將宣洩口發在了府內下人身上。
她恨,非常憎恨她那不近人情、不在乎她的父親。
其他貴女們哪個在家中不是被疼寵嬌呵護?
卻偏偏她只有在外出之時,才能感受到上官均的愛護,還是表面風光上的那種。
她不傻、甚至周婉瑩給她請了那麼多進府教導的女教習,各個都說她天資聰穎,不然她也不會學什麼像什麼。
但,即使聰慧無雙,也掩蓋不了她的父母們,不愛著雙方,只愛自己私下的情人。
沒錯,她是知道的。
初一、十五,這兩人不在的兩日,其實都去會情人。
她知道卻不能說,那是她心中努力藏起的秘密。
父親的事即使成為左丞相府的笑話,但母親的事卻會造成左丞相府的骯髒恥辱。
哪件事說開了,對她自己名聲也會有所影響。
她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被迫隱瞞的醜聞、加上左丞相府內的所有主人家,內心都是分崩離析之狀,讓上官燕越加只能靠著打罵下人發洩自己所有不滿與委屈。
她明明是驚城絕艷的貴女、明明有著崇高的地位身份,但她實際過的卻不盡人意、還不如表面上的風光壯麗。
「奴婢...奴婢錯了...」
婢女慌張跪下認錯,上官燕看了眼,抄起一旁茶几上的茶杯,重重往地下一摔。
那茶杯瞬間四分五裂,上官燕開口冷聲說道。
「還不趕緊給本小姐清理乾淨。」
婢女連忙將手伸出要拾起碎片,上官燕一腳重重踩上婢女雙手,婢女雙手鮮血直流,她吃痛不敢出聲,明白上官燕是刻意這麼做讓她難堪。
上官燕還用腳前後踩踏,讓所有碎片都能陷進她手臂與手掌中。
「一個廢物,要妳何用?」
上官燕是鐵了心要廢了這婢女雙手,以解她手上那細痕之氣。
「燕兒!妳怎的又動手了?發生了什麼?」
周婉瑩一進門,就是那婢女痛苦難耐、淚水直流的景象。
「娘!」
上官燕見了周婉瑩,腳才從婢女手上離開,周婉瑩瞥了眼身後的婢女,那婢女會意,連忙將那受傷的婢女帶下了去。
「好好安撫,她往後月銀再加一兩。」
臨走時,周婉瑩輕聲說出,復又回頭望向上官燕。
「燕兒,妳不能老對這些婢女們出手這麼重。」
言下,已是放棄了要她停止這種行徑,只求她不要太過張揚。
「燕兒,縱使這些下人惹了妳不開心,妳也不能老是讓人一身傷,落下了殘疾,他們往後出了府,對妳名聲也是傷。」
「那就殺了她們就好了,不是嗎?殺了她們,她們就沒法在外頭胡言亂語了!」
「燕兒...妳何苦老這樣髒了自己的手。」
「這樣才能洩憤...也不是多大的事,娘親您就別操心了!」
「妳這樣子,叫娘親怎能不為妳多想?再委屈、再難受,也不能三天兩頭打殺下人洩憤,真不小心傳出去,那可就沒完沒了了!」
「哪會呀...不會有這種事的!這不是還有娘親嘛!娘親決不會讓燕兒受委屈的!」
周婉瑩嘆了口氣。
「妳就知道娘親寵著妳,但燕兒,妳也不能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姑娘,這樣下去可不行的...妳呀!妳這性子還是得改改,換作以往這麼著就算了,但現在可是風口浪尖之時,一點點小差錯到別人手裡,都會變成一個天大把柄,這可不是件好事呀!」
「妳也別忘了,妳那爹可是幫理不幫親,咱母女倆一個兩個真出事,妳道他會出手嗎?」
上官燕沉默不語,心裡想此時的周婉瑩,真是太小題大作。
但礙於母親也是關心自己,上官燕也就不想在這事上多停留。
「燕兒知道了,燕兒會收著些。」
嘴上說著,那心裡可沒真在乎。
上官燕既然應下,周婉瑩也知她再勸說下去,只怕惹得女兒更加不快,內心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