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娘！娘！您一定要幫幫燕兒！」

少女身披粉紅羅紗綢緞、紋飾處處用以金銀線繡錦瑟繁華，手臂飾銀製手鐲，嵌以寶玉珍珠，星光熠熠，撩人心弦；頭上髮鬢齊整，上綁粉絲帶、刺繡花朵與藤蔓，其裝飾不僅添華麗，且可納妝髮，令其風姿更見優雅端莊，裙擺寬大，行走之際風姿翩翩，一步一挽仙音，仿佛遊仙步空。

「娘的乖燕兒，莫不是又再為蘇家事發愁？」

輕拍了拍上官燕後背，周婉瑩嘴角帶笑、眼神中卻是另副光景。

「娘，燕兒不要嫁給蘇凜軒！蘇家是富商又如何？！一輩子還不都是商賈，況且他們從的商還不是甚麼正經事業，燕兒想要嫁得可不是一般人……」

「是是!娘的乖燕兒怎麼能嫁得一般人？蘇家確實配不上。」

說到配不上幾個字，周婉瑩咬字重了些。

上官燕聽出了味兒，卻也沒往下深想，畢竟不正經的商賈之子迎娶丞相嫡長女，這可不就是配不上嗎?

上官燕巧笑倩兮的模樣，令周婉瑩看著如同年幼時的自己。

她那艷麗姣好的容貌，多半傳承於自己。

明豔動人、媚態袅袅、身姿曼妙、腰間盈盈如細柳，那種令男人一見，便會情火蔓延難禁。

「娘，燕兒真的不想嫁給蘇家那商賈之子，娘您快想想辦法。」

這麼多年來，丞相府與蘇家婚約之事早已被眾人所遺忘，也不知為何，這事兒居然突然又鬧的滿城風雨。

周婉瑩蹙起眉頭，沉默不語。

為了這件事情，她每日可是忙得焦頭爛額；又是派人壓下流言、又是讓人新造了流言，想讓蘇家能知道這次勁敵可是四皇子，讓蘇家知難而退，卻沒想又有認為丞相重諾的流言隨起，像是認定了丞相府會守約、不會違背當年與蘇家建立起的互信。

兜了一圈，想破了頭、還是回到原點。

多年前，她以為讓那不受寵的賤丫頭替她愛女出嫁，以丞相府之威施壓，會讓蘇家退卻、或安靜地接受那賤丫頭，卻萬萬沒想到，蘇家居然休離了她，還壓下了這件事。

這事雖沒被鬧的滿城皆知，但只要當年有點底蘊的世家，都還是能探查到這替嫁之事。

若這事真被揭開，對丞相府名聲上勢必會大有傷害，而蘇家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甚麼負面名聲。

這更讓周婉瑩心塞。

她想盡辦法為她寶貝閨女出謀策劃，她那親爹不聞不問也就罷了，甚至還警告過她不要老想著做些瞞天過海之事。

那替嫁一事在家中被揭穿時，上官均雖怒氣橫生，卻也不敢對她如何。

只是自那日起，上官均便與她約法三章，兩人之間竟形同路人。

一是同房不親；指即使兩人同房、但也不會再進一步發生甚麼。

二是互不干涉；雙方不得對彼此有任何意見。

三是各帶一親；上官燕之事他不插手、任由她折騰，上官謹則由他親自管教。

這擺明著她就只剩丞相夫人這空有虛名的頭銜。

再說回那替嫁之事，蘇家在大婚幾日後便安靜休離那賤丫頭，這是她沒想到的；畢竟休書落成，便是宣判了女子一生基本已然走到盡頭，名節可說是毀了。

可惜她知道這事時，時間已晚，不然她想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轉圜。

周婉瑩這暗付徐婃柳狠戾決然、徐婃柳那暗付周婉瑩歹毒殘忍，殊不知兩人是如出一轍。

那賤丫頭充其量也就是枚廢子，誰知道她與蘇家父子有無發生過甚麼？

蘇颽正可不是甚麼正人君子、相反、他還是個極度好色之人；想她未及笄時，可是與蘇颽正也有過一段關係的。

蘇颽正後來還想迎她進門，只是她父親拒絕了。

後來，不知周家為何會開始與這寒門子弟往來，她原先是看不起的。

畢竟出生富貴，還是較為信守寧為貴家妾、不為寒門妻；嫁人，自是要嫁富家子弟。

因而在周家有意要讓兩人結親時，她是百般不願。

在母親百般勸說之下，確定了他在朝堂上會前程似錦後，她才鬆口嫁給了上官均。

卻還真沒想...他竟與蘇家有了未來兒女婚約之事、還與蘇颽正關係友好。

這到讓她有點兒發愁了。

古人雖有云朋友妻、不可戲，但若是在那之前發生之事......即使想撇乾淨，卻也怕會遭來衡禍。

初來乍到之時，她為此還有些戰戰兢兢，後來確認了上官均並不知與她相關一切事物，她便本性畢露、安下了心。

也是因此，她才開始去了解上官均的過往。

上官均出生寒門，自是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

上官均進城考試的路上，為籌盤纏，又是寫對聯、又是替人做畫。

蘇家在蘇老爺子還在之時，曾大辦壽宴，上官均有幸在那時為蘇老爺子寫了一副祝壽對聯，深得蘇老爺子與蘇颽正喜歡，上官均便在那時與蘇家已了平繁來往。

在蘇老爺子捱不過某年冬，上官均跟著前往弔信後，自那時起，蘇颽正還真就與上官均稱兄道弟了起來，也理所當然相互訂下了未來兒女親事。

在上官均考試中榜後，仕途路上一帆風順，在更需要人支持之際，皇商周家主動遞出高枝，與上官均訂了協議，也就是在此時，周婉瑩的親事也提了上來。

周婉瑩是以"未齡女"身分出嫁，自是沒有太多禮需要遵守，周家也免去試親禮，只希望上官均待雙方訂下婚約後，盡速早日大婚，因而兩人成親，從訂婚至大婚，不過半年餘載。

周家還因此傳出美談，說的是：

周家有貴女、苦等寒門君，落成未齡女，熬成丞相妻。

在落英國內，親事有分幾種不同的親。

針對一般的出嫁便是議親、針對試親後退親的"重親"、針對女性年過十九的"未齡"、針對合離再嫁的"再相"。

落英國對女性的年齡有著較為苛刻的分層；十七歲是大姑娘、十八歲是老姑娘、十九歲是便是未齡女；未齡女在議親的市場中，身份比重親還要低。

若是依著待嫁姬身分等待男方迎娶，即使年過十九都依然是待嫁姬身分，年歲在那卻不會被人看低、然未齡女不同。

未齡女泛指家中未出閣女子還遲遲未訂親或議親，一直拖到了十九歲，女子失去其花樣年華，也就不再受到男性青睞。

未齡女可以一直待在家中待嫁，但議親必需找針對未齡的媒婆，若未齡女遲遲無對象出嫁，娘家也可在女性滿二十時，給予獨戶身份，讓未齡女遷出獨戶。

除卻青樓、妓院、窯子的女性不受未齡女身分约束，未齡女在落英國內被視為無人要的恥辱。

周婉瑩成為未齡女，對於周家而言雖是一樁難事、卻也在他們所知情理之中。

周婉瑩親姊周婉芝，畢竟是皇帝親封的四妃之一，周婉瑩的親事照理而言不會太差，但這周家姊妹其實都極讓周家頭疼。

姐妹倆都長得艷麗動人，姐姐雖然行事也放蕩大膽，卻還較為識大體些，妹妹根本就是由著性子胡來。

不僅敢玩、愛玩、還特別喜歡擦槍走火。

說來這周家家風也頗為奇特。

周家不論男兒或女身，都必須有其一番事業本領，以此不讓人小瞧皇商之名。

周家被列為皇商之一，自然是有不少人脈交集，周家孩兒自幼便需迎賓接待來客，周家女兒自是與一般大家閨秀、世家貴女，畫風極其不同。

姊妹兩人因著明媚外貌、姣好身軀、媚眼漪漪，自幼便受到眾多賓客喜愛，後再自身事業本領上，搶先得了更多人賣的好。

尤其是周婉瑩，適時心機，展現她的美好與曼妙，讓她事業蒸蒸日上，但這也讓周婉瑩惹上不少桃花債。

在周婉瑩十二歲那年，遇上了落英國內最大皇商———朱家。

朱家大公子初見周婉瑩時，是在一場商宴上。

那場商宴，周婉瑩原是沒資格參加的，卻因為求著周婉芝，拗不過妹妹的哀求，周婉瑩便做成了婢女打扮，混在了周家人群中，隨著親姐一同去了。

周婉瑩性子野、嬌縱大膽，即使周婉芝萬般叮囑，卻還是管不動周婉瑩。

朱家大公子朱庭乍見美婢，色心一起，便強拉著周婉瑩在商宴隱蔽假山之處行巫山雲雨之事。

結束後，朱庭還想著要與主家討要美婢，才知曉他招惹上的居然是周家小姐。

周婉瑩在回程路上一個字兒都不敢說，直到周婉芝察覺情況有異，這才發現了這事。

表面上，周婉瑩因這事變得乖巧聽話的多，實際上在嚐到了魚水之歡後，周婉瑩在無人所知的地方，先是與朱庭維持了一陣、朱庭停止後，再又因緣際會被蘇颽正當成了琦袼，兩人又是密合了陣，在蘇颽正與周家提親被拒後，兩人又分開了關係，最後經常寂寞難耐的周婉瑩，暗地成了小倌館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