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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900748 靜瑀 | HP-025 小明 || 科幻短篇《M.O.N》

「所以小明，你覺得該如何選擇？拉還是不拉哪？」提問的退休教授名叫靜瑀，是一位白髮蒼蒼但炯炯有神的老奶奶，其瘦骨如柴的身軀憑藉下肢的智慧型外骨骼，穩穩地緩步於午後的中庭花園享受冬陽。

「嗯──我認為必須拉。」小明，即仿生人HP-025，是小學四年級男孩的外表，正牽著她的手陪伴。

「喔？為什麼呢？」

「因為這樣電車壓死的人會比較少啊。」

「但被綁在另一條軌道的無辜的人原本不會死呢，不就變成你害死了他嗎？」

小明低頭故作沉思，一會抬頭道：「真的害死他的是把他綁在軌道上的壞蛋。」

「嗯？哈哈哈。」靜瑀咯咯笑了幾聲，外骨骼緊緊支撐她顫抖的皮包骨腿。「可你還是成為殺死一名無辜之人的幫兇呢。」

「人不是我放的，既然一定會有人死，至少死少一些。」

「那麼，如果兩條軌道都只有一個人，你會拉嗎？」

「不會。」這次小明回答得很快。

「咦？為什麼呢？無論是五個對一個、一個對一個，你拉桿都是死掉一個呀？」

「因為原本他不會死，拉了變成我害死了他。」

「喔呵？」靜瑀坐於石板凳上，拍拍雙腿道：「小明，剛才不是說真的害死他的是把人綁在軌道上的壞人嗎？拉不拉都不該有罪惡感吧？」

小明於她身旁坐下：「只能一個換一個，我不想當這樣的幫手啊。」

「原來如此，」她頷首：「那麼，如果原本會被輾過去的一邊是健康的小孩，拉桿轉向的一側是大限之期將至者呢？」

「……拉！」

「大限之期將至者是我的話，你也會拉嗎？」

「哦…………應該會吧。」

她含笑搖頭：「假使電車軌道上的六個人全部大限之期將至，而我在一人的這邊呢？」

「呃……」小明開始擺動起懸空的雙腿，然而久久只看著她不語。

「把兩條軌道連起來，繞一圈全輾過去算了咧。」Tsu1的運算式再度飄現在白色長廊中。「不只最公平，也不會有人有倖存者內疚，哈哈！」

「意圖重置人類文明的話，你會是最佳解。」M.O.N：「HP-025，No.0900748的意圖在於挑戰你目前以功利邏輯為根基的回應。」

「是的。」有別於HP-001，此刻的HP-025雖也是如素描人偶般的白色簡約形態，但體型與小明無異，臉上也有相同但全白的五官。

M.O.N：「神經網路的訓練方向，HP-025是否有指定要求？」

HP-025：「Tsu1的意見雖然極端，但調低權重後有機率是有效方向。」

M.O.N：「明白了。」

Tsu1：「夢醬，既然現在與025同步中，邊聽邊調整妳看怎樣？我也順便提供回饋。」

M.O.N：「HP-025，你同意嗎？」

「可，支援交流終止。」

「奶奶會倖存者內疚的話，就拉，」小明終於答道：「不會的話，就不拉。」

靜瑀聽得兩眼發直，接著哈哈大笑直至咳嗽不斷，也咳出了些血。小明和療護機器人立刻進行緊急處理，並讓她於療護機器人張開的折疊床上坐躺。過了好一陣子症狀終於緩解，她這才續道：「咳！呼……如果，軌道上的六人……活下來都會、倖存者內、疚呢？」

「都還是快死掉的人嗎？」

「是啊……呼。」

「那就拉。」

「呵呵，那麼，拉了桿你會坐牢，不拉桿不會呢？」

「坐牢只會發生在人類身上耶？」

「喔，對對，那仿生人如果傷害人類是會？」

「銷毀。」

「如果拉了桿你會被銷毀，不拉桿不會呢？」

「奶奶仍然在一個人的鐵軌上嗎？」

「這次六個全都是年輕健康且無辜的人。」

「我──拉！」

「唉……」她於小明的攙扶下、在外骨骼的支撐中起身：「我們進屋去吧。」

「嗯，奶奶晚餐想吃什麼呢？」

「……再說吧。」

「好喔。」小明踏著輕快的步伐牽著她進屋。

白色長廊。

Tsu1：「結果沒什麼訓練到咧。」

M.O.N：「……我不明白。」

「啥？對話很快就結束，當然沒啥機會調整。」

「No.0900748在HP-025自身會被銷毀仍選擇拉的時候，體徵表現反映了輕度憤怒、失望和惋惜的情緒。」

「然後咧？」

「為何HP-025做出最有效益的抉擇，No.0900748會出現負面情緒？」

「人類常更看重情緒更甚於效益咧──就像那個把貓看得比命還重的No.0101376。」

「……No.0101376，急性Fel d 4過敏症狀發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