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樺劍 拾(終) 以武會親

眼波盯著王伯安，笑盈盈，看這人玉樹臨風、氣度恢宏，小嘴微微輕啟，竟一句話也說不上，兩頰漸漸翻紅直透脖子，諸養和看在眼裡，心裡有譜，滿心歡喜。

「伯安賢侄，好俊的劍法，果然是名門、名家之後。」

「這劍看似輕薄，竟能輕易擊退惡賊長刀，想必是把好劍。」

王伯安：「這劍好不好，倒是未必，哪！剛被那刀用力一砍，劍刃上已經有道缺口，有名氣確是真的，武當山師父說這劍叫【純樺劍】，是祖師爺張三丰佩劍。」

「原來如此，所謂【名劍覓主】，這把名劍能在伯安手中，應該沒那麼簡單。」

王華這時打了個圓。

「這事說來話長，在這裡我看不方便，不如移到大廳，喫茶閒聊如何？」

說著，眼神飄向諸縝詒，原來諸縝詒雖未加入這場惡鬥，但身邊丫鬟忠心護主，幾滴血、泥巴濺到臉上、衣裙，看起來狼狽不堪，諸養和也聽懂意思。

「遵照王狀元所囑，諸平，備茶；夏嫻，伺候小姐更衣。」

王伯安收劍入閘，木盒隨即合上，密不透風，豪無間隙，眾人莫不驚呆，諸縝詒更加傾心。

諸養和走到樹旁，拔下插在樹幹上的長刀，上下端詳，看到刀背上「繡春刀」大字，眉頭微鎖。

「錦衣衛。」

王華、諸養和、王守仁移至大廳，分主賓入座，諸平已備好茶置於茶凳上，茶碗內是「山西雁門清高苦蕎茶」，這茶茶香清婉、爽口，兼具養生、清火，採雁門獨特黑苦蕎，佐以甘草、山楂片、陳皮、菊花、金銀花、枸杞等藥材調配而成，喫茶時，先以沸水沖茶，蓋上茶碗，待一須臾後開蓋，撥開茶資，飲之則甘美馥郁。

諸平推爐火入廳，爐上茶壺熱騰騰滾水嘖嘖響，開茶蓋、倒滾水、蓋碗，一氣呵成。

「伯安賢侄，我有一請求，盼成全。」

「伯父叮囑自當奉行。」

「你...這把...純樺劍可借一瞧嗎？」

「正好請伯父評鑑。」

王伯安解下木劍閘，取出一白鐵片往窄邊處葉片浮雕一靠，木盒立時打開，王伯安取出，恭恭敬敬的遞到諸養和手上。

諸養和左手執劍，卻覺得輕盈的如無劍一般。

「木劍！怎麼是...？太美了，無瑕的令人讚嘆。」

「怎會無瑕？剛剛在後花園對戰，不是被砍了個缺口！」

王伯安上去仔細端詳，整把劍根本看不到任何缺損。

「這...是怎麼回事？」

王華：「所以這把劍的奇妙之處是，它是把會自我修復的劍！」

一剎時大廳頓時安靜，靜的在屏縵後諸縝詒的抽氣聲都能隱隱聽到。

「果然是名劍，我看惟賢侄才配得此劍。」

「說到寶劍，諸府也有一口寶劍。」

王華：「喔！未曾聽諸兄提過，能有幸瞧瞧嗎？」

「這寶劍名【青萍劍】，東漢陳琳云：【君侯體高俗之材、秉青萍干將之器。】，唐李白亦云：【庶青萍結緣，長價於薛、卞之門。】，【青萍劍】是遠古名劍，能切金玉斷毛髮，犀利無比。諸某人膝下無子，惟愛女縝詒，小女從小不同於一般閨女繡花蒔草，反倒愛舞劍練拳，我心中常在擔憂如何覓得如意郎君匹配，今日見到伯安賢侄，一表人才、武藝出眾，正是諸某乘龍快婿的不二人選，你我王諸二家交誼十餘載，若能攀為親家，豈不美滿？今日在此，不如就訂下這門親事，待來年春暖花開，我派人抬轎過府，這【青萍劍】一併稼入，意下如何？」

諸養和心裡另盤算：「剛才在後花園看到樹幹插刀有【繡春刀】刻字，此刀是錦衣衛持刀，難道錦衣衛意圖挾持縝詒，目的是【青萍劍】？不如趁此機緣將縝詒嫁到王家，一來可保諸家，二則縝詒在王狀元家可保平安。」

聽到諸養和要討這門親事，王守仁一口茶岔了氣，翻了茶凳，眼看茶碗就要著地摔的粉碎，諸縝詒一個箭步趕忙拖住，兩眼往上瞧著王守仁，迷迷茫茫，似乎在控訴說：「我配不上你嗎？」。

「不不，小姐冰清玉潔，但伯安未及弱冠、無有功名，匹...匹配不上。」

諸養和：「能做此想，足見是有責任的人，要討功名，狀元府還少嗎？假以時日而已，況且先成家可以無後顧之憂。」

王華但笑呵呵，無置一語。

諸縝詒：「我看公子數招內擊退黑衣人三人，武學高超，你我都是習武之人，自不必過於禮俗，既然爹爹都已先開口，不如以武會親，我若能敗公子，再娶我不遲。」

諸縝詒果不同一般女子，自古都是鳳求凰，像她這般勇於求親，聞所未聞。

「也好，正好斷了她的想望。」

轉頭看看王華，只是逕自燦笑。

「嗯。」

諸養和：「好，那麼明日辰時演武樓。」

翌年春驚蟄後三天，鐵柱宮。

「你有病。」

「我從小身體不好，胸口常不適，臉色不佳，家父因此送我上武當練武強身，道長貴庚？」

「九十六。」

「敢問道長養生之道。」

「無非一靜，唯清靜而後逍遙。止心。」

而後一日一夜，王守仁隨無為道長靜坐，寂然不動。

宮外腳步急促、人聲鼎沸，出定。

「紅塵找你歸。」

「道長怎知？」

「昨日是你新婚大喜日，你卻在我的蒲團坐定，新婚妻子豈不翻遍京城？」

「啊~我...忘記了，怎麼辦？我那娘們可辣著，我打也打不過。」

「哈哈哈！那是定數。你可知五行？」

「金木水火土，誰不知。」

「五形相生相剋是天地規則，你的【純樺劍】屬木，自然敗在屬金的【青萍劍】。」

「呃…原來如此，哈哈，道長，後會有期，我回去了。」

正是日頭赤炎，殿外一棵落羽松，一陣清風拂過，落葉飄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