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在地金門味,我和自己步行。在金門停留多天,我不想成為觀光客,而是真正融入在地生活的旅人,所以不急著去觀光景點,而是走了大大小小的傳統閩南聚落,每天晨昏在 金城鎮 水頭聚落 的小巷弄中漫步。
這裡的寺廟與 宗祠 文化盛行,家廟(又稱祠堂)密度堪稱世界之最,「紅宮烏祖厝」,紅與黑應該是最能代表金門的兩種顏色了,甚至也成為裝潢的主色。
夜的黑,把燈光襯底更亮,燈光的亮,把夜襯得更黑。月亮就像在濃黑厚布上打光,將紅與黑的新舊色調照出對比。
走進聚落,在 閩南建築 院子裡的一時或半日,都是美好的,木門上的紅底黑字門簾,簡短而有力量的堅持「和氣」、「致祥」,梅蘭竹菊的花窗流瀉光影,留存著金門人的成長記憶和老宅的輝煌。
洋樓 是時空交會的實體存在,得月樓是防禦與預警的高層建築,90多年的歲月,槍孔已不見痕跡,只剩精雕細琢的純熟之美,獲選2001年的台灣 #歷史建築百景 之一,以挺立之姿見證 前水頭 的滄桑歷史。
有些事物久了,消失了,有些人老了,離開了。我們以為一直都在的人事物,或許靜悄悄的在歲月裡改變了自己,或者已慢慢消失,但「在」與「不在」,也會因人而各有定義。
很喜歡在旅行後,寫下我的文字,寫給你看,也寫給自己回憶,誰是作者?誰是讀者?都是,也都不是。想像我在某個角落書寫的時候,我們的心思會跟著我一起到了同一個角落,也可能你只是滑過了,但又何妨,因為我們關注的本就不一定相同。
但對於人世的美好,我們應該都是喜歡的吧?跟著文字旅行,有了更多的想像空間,我們可以任意翱翔,不用被別人牽絆,那不是網美照、美食圖可以取代的。
我很喜歡在旅途中和我對話或互動的人,在旅途中的所見所聞和感動,他們都功不可沒,也想多聆聽屬於他們的故事。這個島嶼,不能馬上被讀盡,美景、情感,還有無盡的 #生命故事,都值得我們慢走、慢行、慢讀。
彼日在 歐厝聚落 待了半個上午,炙熱的陽光讓我滿頭大汗,卻捨不得離開,因為馬背、燕尾、老牆⋯⋯,連手機都來不及捕捉那份美麗,但一對父子讓我停下拍照的手。
一對瘦小的父子閒坐在老屋前,孩子的面貌俊秀,但眼神無法對焦,全身癱軟無力,這個已經七歲的腦麻孩子,因肌肉無力無法站立,生活也無法自理。
不忍心在托兒所的妻子身心俱疲,所以他辭去台灣的工作,每天帶著兒子在老厝間走走坐坐,運用各種機會復健,父子連鞋子都扣緊在一起。爸爸說時臉上淡定,但眼神中仍帶著期盼,因為兒子就是他的寶貝,他絕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
另一掠奪我目光的是老屋前至少300個金門高粱酒瓶,有各種花花草草伴隨其中,煞是好看,從旁邊的屋裡走出一個近40歲的中年人,閒聊後知道他是酒瓶們的主人。從事資源回收的他,因智能不足而無法進入到一般就業市場,但每個廢棄的酒瓶在他的巧手下,都有了新的生命,他欣賞自己的作品,儼然是一名藝術創作者無誤。
被他們捍衛 生命價值 的精神深深震撼,因為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微風、光影下,他們的韌性搶走了我全部的心思。
帶85歲老媽媽到金門,除了陪伴她、配合她的步調,也走慢了自己的時間,得以 享受一個人的旅行,我通常會起個大早,先出門到處閒逛,讓習慣晚起的阿母可以睡到自然醒,大約到中午,再陪她吃早午餐,透過手機與監視器的連線,可以看到她在房內的動態,讓自己玩樂之餘也能夠心安。
避開正午的懊熱,通常在兩點多以後才再次出門,開車載著阿母往所謂的景點,就算她不願意下車,至少在車上也可以曬點太陽、吹個暖風、看到美景,是的,只要專心聽風、看光影變換、聞海的氣息,心安人在,勝過追古蹟、吃美食、擺pose打卡。
「在這一方小島上,天明日出、黃昏日落,晨光與夕陽天天都有,沐浴在這日月之中,何須追逐。」
這是喜歡金門的作家書中感悟,是的,金門有 碉堡、 坑道和沙灘並存,以及季節性的 藍眼淚、古寧頭 、雙鯉濕地 粉紅湖,最近流行的異國味景點 沙美摩洛哥、沈睡的戰車,還有近年熱門的 立槳 sup、挖花蛤、賞鳥、打水彈……。但我,還是喜歡走遍大金門各地 尋找風獅爺。
住在 水頭,每天像輻射線般的往外開展,雖然古厝、風師爺、宗祠、廟宇、洋樓……,一直奪取我的目光、流連不去,但還是有份牽絆像絲線,拉著我要「回家」,晚上回到住處看到人,才會安心自在。
除了年邁的阿母,還有民宿的小女孩,好幾個晚上,我跟著還沒六歲的她,在黑暗的巷弄中慢行、散步,卻不會驚慌害怕,她教我在石桌上拍出有「倒影」的 得月樓;到附近的唯美老厝探險,跟主人彷彿鄰居般聊天;讓我欣賞到聚落夜晚光影,享受私房又獨有的兩人時光。
小女孩的媽媽,更是我發現金門之美的窗口,每天早上會在我出門前,幫我準備當地好吃的 芋頭粥,配上老店的油條;告訴我可以往哪邊行進,可以比觀光客玩得更不一樣;帶阿母可以吃哪裡,可以吃到 金門味,又不會人擠人⋯。
晚上我帶著阿母跟其他的房客聊天、吃點心,可以聽她講在地的故事、分享好康的訊息。因為她,我在端午節親眼看見第一次的划龍舟,到 金水國小 的附設幼稚園,在五個小朋友的圍繞下,看老師為他們辦的攝影展,還有,在金門找到回家的感覺。
金門是個有魅力的島嶼,一旦愛消失了,「心引力」也會不見。人在金門,不用打卡刷存在感,只需要專心聽風、看景、曬太陽,還有賞人。
國慶日 到 金城老街 還可以看到已經少見的旗海飄揚,感受絡繹不絕的常民生活。#東門市場 資深 #壯世代 排排坐,邊賣菜邊聊天,這是他們的社交活動,吃各式各家的廣東粥,品嚐各家油條,各有滋味,都是道地的 金門美食。
旅行的重點不是在趕場、累積打卡點,也不是忙著拍照當網美,可讀風景可讀人,也無風雨也無晴,這就是 愛自己不阿雜,盡情玩樂過 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