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电话让我坚定了不挣这个钱的信念,我的心里如波涛汹涌一般,此时的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我拿起书来试图通过读书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我根本读不进去。我想我应该立刻马上打车去机场然后买票回家,我又想起我的朋友还在这里,我就这么走了似乎有点不够意思。我闭上眼睛趴在床上,大脑里一片混乱毫无头绪,我感觉到自己很紧张,有股奇妙的力量在逼着我必须马上做出选择。否则马上就要被警察抓了,可是我很清楚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却又怀疑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了似的。那种紧张感一直在持续,我拿出手机放了首音乐也依旧不能够得到缓解。就这样在床上趴了好长时间,我还是不能平静下来。我不能在继续这样呆着了,我穿上鞋下了楼。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靠着一个不高的山,我在白天的时候上去过。我不知道晚上让不让上去,我很想上去看看。于是我顺着白天的路走了过去,看到有人也在往山上走,我也顺着台阶往上走,山不高没多久就到山顶了。在山顶上站了一会,受到冷风的洗礼,我心里的紧张感慢慢平复了下来。在这座山上虽然不能看到这座城市夜景的全貌,可是附近的这一片还是很不错的,不远处有条河,河的两边和架在河上的桥在路灯的照耀下看的很清楚。这里的河在冬天竟然都不结冰,可能是冬天人少车少的缘故,还能隐隐的听见河流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条蜿蜒的河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他的终点是不是就是这座城市的海里?我的脑海里还假设了一下这条河入海的画面。
凌晨两点陈波结束了工作回到房间,我问他想不想出去吃夜宵。他准备去叫吴振生,我告诉他就我们两个,于是我俩下了楼。沿海城市晚上营业的餐厅很多,我们找了个烧烤摊,点了一些烤串和啤酒还有炒方便面。距离晚饭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肚子也确实饿了,我俩边吃边喝啤酒。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我点了一根烟,对着坐在我对面的陈波严肃的说:“陈波,我劝你最后一次,别干了咱走吧。”陈波听了我的话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他一定在想明明几个小时前我有些动摇了,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坚决了。我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道:“晚上吃完饭你们去忙的时候,我想了一会准备拿着卡过去一块的。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你知道我这人一直相信巧合就是注定的。”陈波听完点了点头,吃完手里的烤面包片,他拿起酒杯跟我碰杯喝完一杯啤酒,抽了口烟跟我说:“我知道你相信这个,我也知道你害怕什么。其实我也有点害怕,但是我现在的处境已经不能在想这个了,干了这两天我也不怕了。我还不上钱,银行起诉我我可能也得进去。我现在挣了钱还能还一部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有老婆孩子,我得拿钱回家过年啊。我今年是抱着好好干的念头在干,自己干需要本钱,我投资但是血本无归了,根本看不见希望啊,在不挣钱我就绝望了。还能怎么办呢?再回去上班?上班解不了渴啊。”
是啊,人一旦把自己逼到无法回头的时候,就算迎来的是一座断桥也是敢走上去的。当事人都劝不动自己了,旁观者的话语又有什么分量呢?看着他一边抽烟一边叹气,我打消了自己先走的念头。我想如果我明天自己走了,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为了赚钱然后一直干到年根甚至是不回家过年。为了让他适可而止,思考良久后我告诉他我打算自己去找个正规酒店住,到一周的时候我在那里等他,我们一起撤,他同意了我的想法。我拿起酒杯提高声音:说话算话啊,说一周就一周啊!
第二天上午我告诉吴振生,我有事要先回去了,不等陈波了。吴振生明白确实留不住我,寒暄了两句他们就去继续干活了。我打开手机定了个不错的酒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打车过去了。登记好身份证和健康码还有行程卡以后,我给陈波发了这个酒店的位置,随后进房间放下我的行李就去海边玩了。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以后,我感觉自己胃口大开,晚上找了一个夜市闲逛,沿海城市的夜市,在冬天还能找到便宜又新鲜的生蚝。南北方饮食文化的差异,除了烤鱿鱼这一类的烧烤食物,这里的夜市很多食物都是偏甜口的,第一次来这里好多食物叫不上名字,基本都是米制的糕,软糯有嚼劲的麻糍,还有香酥的白水贡糖,宁心安神的茯苓糕,糯而不粘带有玫瑰香的桔红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稻盛长在南方被南方人吃出了新高度。晚上回酒店我买了啤酒和一些零食上去,自己一个人边喝酒边看电视,非常的惬意。
第五天的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之前我和陈波一起工作的那个单位的另一个同事白玉晨打来的,白玉晨是陈波的初中同学,两人是插香折过鞋底子的关系。接电话之前我在想他是因为陈波给我打的电话吧。电话接通后他问我人在哪儿。我不知道他是否清楚我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我告诉他我出门了。没想到他跟我说:我跟陈波在一块呢,你把你酒店位置发给我,我去找你。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于是我把酒店位置发给了他,不到20分钟他就到了。我们见面后聊了一会,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他来这里的目的不用问都知道。只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都快回去了,陈波还在叫他过来。我想是不是陈波大后天不准备回去呢?我问白玉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来做这个了。白玉晨告诉我:陈波给我打电话说不少挣,一天几万块,我们下午两点左右到的。我感觉事情不对赶紧问他:你是说你们?你跟谁来的啊?
原来跟白玉晨一起来的还有陈波老家的两个发小,也都是听说这里很挣钱,所以都来了。白玉晨问我为什么来了不干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也不知道陈波叫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我怕我说这东西有风险千万别碰,这样会阻拦别人的财路。可是我不说清楚,我又觉得对不住自己的朋友。我问白玉晨:你怎么没直接干活啊?他说刚跟操作员碰了面,明天开始干。一听说他明天就要开始工作了我还是忍不住跟他说:我确实不知道你来,你跟陈波这么近的关系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别碰这个,陈波那是没得选,你们没必要这样啊。你没看见我这都自己搬出来了,这搞不好是要坐牢的。他听完我的话点了点头停顿了三秒说:我现在也不好过,房贷压力很大,也有外债。接下来的他跟我说的比陈波的理由还深刻,也是受疫情影响自己工作不好做,他的妻子去年又生了孩子,一家人加房子都要靠他一个人养活,结果今年他岳母还病了花了不少钱,妻子是家里的独生女,什么事情都要依靠他这个姑爷,现在的他压力大的都快坚持不住了。关于他说的房贷压力大和老婆生孩子这事我是很清楚的,可是有家有室更不应该乱来啊。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消他接触这个的念头,就像我同样无力阻拦陈波一样。我问他这个时间来这里,是不是春节不打算回去了?他说自己过两天要还房贷,一分钱都没了,来干几天挡挡贷款和春节的花销。等过完春节再来,陈波来这里是因为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是白玉晨不一样,他一家人都在一起生活。我抱着好奇的心理问他:这里一天挣这么多想想都有问题,你是怎么跟你老婆说来这里的?他说:我老婆一开始不同意,但是一想还贷款的事情,也就被迫同意了。我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我想不明白难道就为了这么几个月的房贷?我更不明白身为妻子的她是怎么同意自己丈夫铤而走险的?
我担心白玉晨他们的到来又会打断我们回去的日期,既然陈波又联系自己的朋友们来了,估计大后天他也不回去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波打电话告诉我们回去的日期不变,白玉晨也认识吴振生,他们在这儿干,我们直接撤。
随着其他朋友的到来,我对这座城市的好感瞬间消失了。我想逃离这里,在我看来这座城市的美食和风景,就像是盖在潘多拉魔盒上的一层糖衣,真实的面目让人不寒而栗。我还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想离开这么漂亮的一个地方,就像对一个绝色美女说拒绝的心理一样。我的心在疯狂的催促自己赶紧回去,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人人都想着时间过得慢一些,此时的我却期待这两天赶紧过完。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好运的眷顾,第六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陈波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急匆匆的在电话里小声地说:“你在酒店吗?赶紧收拾好你所有的东西,我现在过去找你,咱们赶紧走!”
——神奇蔓越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