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伊]首席 12

　　◇

　　12.

　　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就見一雙好看的手優雅的從火爐上拿下煮著熱水的長嘴銅壺，看著那加熱到適當溫度的水從纖細的壺嘴中滑出，落入裝有茶葉的瓷壺裡。嘶的聲音響起，熱水一點點浸潤乾燥過的茶葉，升起的清香不一會就充斥整個空間，與甜膩的點心香氣融合在一起，讓人感覺有些放鬆。

　　「呼……」

　　「來，這是木塔這邊盛產的果實點心。」

　　「太甜的話，可以喝點熱茶──」

　　奧利文的熱茶才剛遞出去，就看到艾德蒙特已經把自己盤子裡的點心吃得乾乾淨淨，露出了一臉幸福的模樣，他下意識與伊得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對了，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個甜度對艾德蒙特不算什麼。」

　　三個人從以前學生時代就很常偷偷摸摸的聚在一起吃點心，畢竟對成長期的哨兵來說，他們連飲食上的過多調味都可能造成精神場域的雜音或是狂躁，所以甜點是完全不可能接觸到的，在伊得的精神疏導時間裡，他們才能享用一些稍微口味重一點的食物──這樣想起來也許是因為當時的壓抑，才會造成了艾德蒙特的重甜癖也說不定。

　　「咳咳，失禮了。」

　　「呵呵。」

　　因為不再需要做戲給其他人看，所以這次三人聚集在統領之間相對低調，氛圍也更像是三五好友的聚會時間，但三個人都知道基於彼此目前的身分狀態，也清楚他們聚在一起的時間確實有限，然而他們沒有逼迫伊得，只是等待伊得整理好思緒。

　　畢竟若是打定主意不說的話，伊得會選擇就這麼輕飄飄地帶過去，不管是勸說或跟他爭執也多半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奧利文知道伊得的性子，所以早早就勸住了艾德蒙特不去逼迫對方，卻沒想到伊得這次這麼快就告知他們原委。

　　「奧利文、艾德蒙特，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們，主要是這個狀況有些匪夷所思……」伊得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說了出口，「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我的身世──現如今，Beta基本上不可能自然生育，所有的嚮導都是由特殊機構培育出來的試管嬰兒。」

　　伊得對兩個好友的溫柔自然是清楚的，他輕輕的舒了口氣，畢竟接下來還是希望能與他們並肩作戰，該說清楚的還是得說明，畢竟嚮導無法單獨戰鬥，他確實需要幫助……伊得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特別的，但每次看著他人前往前線，感覺還是很微妙。

　　「我是唯一的首席統領──休伊的遺傳基因成功培育出來的Beta，這些事我其實是在前幾年開始做夢之後，才被告知這些事。」

　　「夢？」

　　「其實從小的時候，我就時常做夢，夢到自己召喚災厄。」

　　「──不可能！」

　　「伊得，那可能只是……」一個噩夢。

　　奧利文想說什麼，但伊得顯然都清楚他們想要表達什麼，先一步繼續往下說。

　　「……一年前，黑塔被災厄覆滅那一天，我人在現場。」伊得深深的舒出口氣，「應該說在夢中，我呼喚著災厄，讓它們來到了黑塔，將災厄融合成巨大的災厄，召喚出了大量的魔獸……」

　　奧利文跟艾德蒙特數次想要安慰眼前的伊得，然而眼前伊得說出的黑塔遭受災厄侵襲的細節鉅細靡遺，明明他們三人那時候都還在一起過著學校生活，兩人應該比任何人都確信伊得絕對不可能迅速來回光塔與黑塔⋯⋯包括伊得自己都清楚自己絕對沒有方法達成這件事。

　　「一想到我可能就是黑塔被殲滅的主因，我⋯⋯」

　　「不可能的。」

　　艾德蒙特還是出聲否定了伊得，即便是毫無理由的相信，艾德蒙特依然相信他認識的伊得不是這樣的人。

　　「即便那個人存在，那也不是你。」

　　「艾德蒙特⋯⋯」

　　「伊得，你會去調查你的遺傳基因，是不是因為你夢中的那個……人有特殊的聯繫？」

　　奧利文則是沉默了一會後，在連結了伊得前面所說的話，他立刻反應過來伊得之前突然回返教育機構的真正理由，伊得還沒有開口，光是看他的神情，奧利文就幾乎確定了答案。

　　「你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就像是感知到了什麼，這頭的崑西舉著測量的儀器望著塔的某處，大概是因為一日前的親密接觸，那不是哨兵嚮導之間的疏導治療，而是更為私密的衝破了理性，再也忍耐不了的吻⋯⋯雖然同樣都是高階，嚮導精神力強於哨兵是天生的階級壓制，若是伊得等級略低於自己，只怕「標記」已經要纏繞在伊得的脖頸之上。

　　「隊長？」

　　旁邊協助測量的哨兵一瞬間只感覺腳有些發軟，那是被崑西突然溢散出來的Alpha氣勢震懾住，那一波波的精神威壓直接讓人無法動彈。

　　「抱歉，我們繼續吧。」

　　「好的。」

　　「那麼，測試繼續。」

　　只見崑西收斂了心神，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前預備與自己交戰的先鋒小隊展開好陣勢，他身上的抑制裝置開到了最大限度。

　　「來吧⋯⋯隨時開始。」

　　眼前的先鋒們先是點了點頭，接著輕輕地舒了口氣，接著握緊了手裡的武器，在沒有任何開戰提示的狀況下，他們沒有貿然進攻，而是隱匿進擬態的場景之中，一點點的掩去自己的氣息與呼吸。

　　「⋯⋯」

　　哨兵們，不管是先鋒或是守衛基本上都配戴小型的攜帶式擬態，擬態出武器的模樣，再用精神力纏繞其上，讓武器如同真實的重量跟殺傷力，但也有部份哨兵因為不習慣，所以依然帶著實體武器，藉由上頭配置的擬態呼吸裝置增強殺傷力。

　　砰的一聲，一發子彈毫無預警的朝著崑西的後腦勺射出，而崑西幾乎是同一時間已經轉過身體，然而在他動作的過程中，數發子彈從他移動的方向射出⋯⋯崑西閃避不及，直接聚力在拳頭上，那揮出的拳風夾帶著壓縮的精神力，直接將子彈擊落，接著崑西沒有逃開，直接朝著子彈射來的方向追緝而去。

　　「唔！」

　　崑西的拳套是特製的，顯然是偏向後者，上頭鑲嵌著特殊的擬態結晶，上頭的光色會順著他的精神力凝結程度而發出不同的亮度，此刻雖然已經因為抑制器而顯得暗淡很多，但在與他敵對的人面前，那黃色的光芒在半空中就像是晶亮的黃色流星，子彈或是任何在他面前的攻擊都會瞬間被瓦解。

　　崑西明明看起來那麼高大，全身肌肉如此雄偉，分明給人一種力量十足卻相ㄉㄨㄟ笨重的形象，但此刻卻相當的迅捷，幾乎是瞬間就衝到了察覺蹤跡的哨兵面前，他甚至能停下攻擊到一半的拳頭，只輕輕點了一下對方，讓對方出局。每一拳、每一腳都只點到即止，接著就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蹤下一個人。

　　「結束測驗戰鬥，三分二十秒。」

　　隨著擬態戰場解除，崑西也跟著解開抑制器的束縛，他伸手貼上自己的胸腹部之間，壓抑住的感覺其實會讓他感覺有點想吐，對精神場域的壓力也不小，他輕輕深呼吸之後。

　　「感謝您協助測驗，這邊結束了。」

　　「嗯。唔……」

　　「隊長，您還好嗎？」

　　「……嗯，沒事。」

　　因為崑西總是看起來沒什麼表情，雖然只要跟他提，基本上不會拒絕，但光看他的表情很難辨別他的底線，然而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候，基本上不會出現在訓練場的長老居然出現在了場邊。

　　「那麼，我先離開了。」

　　「啊、啊！好的。」

　　就在四周的哨兵發出吵雜的討論聲時，崑西與長老相互點了點頭，接著他就直直朝著對方走去。

　　雖然並沒有揚起沙塵，但站在診療室的窗邊伊得還是隱隱感覺看到了兩道沙塵的最前方，帥氣騎著懸浮機車的兩個好友。不管是做為統領還是嚮導，伊得若是想在防衛網的邊緣送人的話，就要至少啟動兩隊守衛做隨扈，這樣稍微太誇張了，所以他最後只在塔門跟兩人告別。

　　就在伊得輕輕發出嘆息聲時，他正在等待的人終於在提示音中來到門外。

　　「啊，請進。」

　　門打開時，崑西正穿著一般的訓練服站在那，之前因為是在隔離室，所以都是伊得前往隔離室，上次進行精神疏導還是在統領之間，崑西本身不是個會特別在乎室內景色的類型，但看到伊得診療室裡簡單的擺設，他似乎也並不是太意外。

　　「歡迎來到我的診療室，不像隔離室有森林的景緻，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將擬態景色調整跟你習慣的一樣？」

　　「不用，沒關係的。」

　　崑西走到了伊得對面的個人沙發位置，就這樣坐了下來，雖然也可以躺著，但他沒有這麼選擇，兩人視線對上彼此，伊得腦袋裡雖然一瞬間閃過了與崑西的那個吻，但他吸了口氣鎮定了一下。

　　「我們開始吧。」

　　「嗯。」

　　如果以往的每一次診療，伊得輕柔的放出精神力，只是今天輕輕滑過崑西的精神場域時，被裡頭的雜音刺激的皺了皺眉心，忍受著這個的崑西顯然更加不舒服。伊得的手指不自覺地順著自己的梳理方向動了動，看起來特別像是個小朋友……這個小動作吸引了崑西的注意力。

　　「精神場域有一點雜音，發生什麼事了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