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之失 (六)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眾所皆知,協會對詩人採取嚴格的態度。

但是半詩人正歷經轉化期,根據現象消長,有些人不一定會變成詩人,因此協會不會主動控管。

這次鞠之晴之所以被監控,一是涉及「海之刺」和「雲之絲」這兩項影響重大的詩,二是對校方擅自解詩的警告和懲罰。

換句話說,那位葉先生或許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才被協會不斷騷擾。

但如果是在教堂內失蹤,那又可以排除是協會的人。

姚凱唯曾說一詩教也有可疑之處,那會不會是葉先生在跟蹤姚凱唯時發現了關於一詩教的秘密而遭遇不測?若是這樣,那跟百世旅人的畫的除靈事件有關嗎?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作為除靈師的姚凱唯反而全身而退?

我搔了搔頭髮,越想越想不通。

和丘牧師談完話,他說要先去忙工作,我們便在大教堂分開。

我在大教堂轉了一圈,但沒在內部像在研究所的時候發現有什麼異常虹線,於是來到大街上。路上已經積著薄薄一層雪。

我也沿著大教堂外部走了一圈,其後方有一座鐘塔。一樓是門口有三神圖紋的祝禱堂,五樓掛著形似淚燈多切面表面的巨大水晶鐘。

水晶鐘正後方凸出一間兩側有圓孔玻璃窗的矮房,矮房後又凸出一個亭型空間,三者呈一直線,就像是蘑菇上又長了一朵蘑菇一樣。

那個亭型空間隱隱散發著光,並且正上方有一道虹線柱打在上頭。

那個亭好像有個名字,但我一時想不起來。

我從地面的角度看不太到東西,但有印象在資料上看過,那是百世旅人和奇格哈修當年的研究室,存放著貴重文物,從不開放參觀。

我對手掌呵氣,吸了吸快流出來的鼻水,考慮過後,決定先將這個地點放入口袋名單,打算等丘牧師有空再跟他協商能不能去看看。

我轉身拿出手機,找了幾個地點準備過去看看。

第一個目的地是花又真崇寺。

只有十分鐘的距離。為了節省車費,我決定用走的過去。

不知是下雪還是生活步調的關係,這裡人車都走得很慢。

教堂區的建築保留著前兩個世紀的特色,地面還是有不少石板路。

高大的行道樹很密集,尖葉上頭的雪霜像是細碎的鑽石,看起來很美麗。

我在路上看到了水患遺跡的屋牆,牆上標示了每年淹水的高度,越近年越低。

石造矮房融合了香霍和德國的建築特色,屋頂呈尖形,鋪上靛藍色的屋瓦,石牆為了擋水而蓋得緻密,並塗上黃漆,另外門檻也做得較高,大約在小腿高度。

有幾間門口有告示牌的民房是指定觀光建築,有些遊客拿著票券在門口排隊。

敵不過寒意,我在路上的麵包店買了杯熱咖啡,取回溫度和思緒。

盯著雪花紛飛,我不禁想起昨日少女輕盈的身影和甜美的笑容。

要說謎,她最讓人不解。根本整個人就是謎的化身。

除了名字,從身分、目的、到詩,我都不了解。

丘牧師說來接應我的人是男的,也沒聽過嘉穎這名字,那會不會是姚凱唯委託的人和丘牧師安排的人錯過了呢?

然而嘉穎卻說丘牧師形容了我的特徵和位置。那難道是丘牧師忘記了嗎?

雖然很想知道這些答案,不過這畢竟不是當務之急。

我小心翼翼吹著蒸氣,咖啡還很燙。

總覺得一牽扯到嘉穎,我的節奏都被打亂。

再說,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吧?

不知為何,我感到有點可惜。

我剛邁步轉身,想拋開這莫名低落的情緒,肩膀突然被路人狠狠撞了一下,剛買的咖啡無情的撒了一地。

我轉過頭,嘉穎驚訝地正回望著我。

她的睫毛上停了銀色雪花,眼睛像澄澈的夜空發出光澤。

她穿著過大的白色太空外套,牛仔短褲內搭黑褲襪,腳踩一雙紅色高筒帆布鞋,手上撐著一支傘。

她很快露出盤算好了的笑容,在下巴比出七字,自言自語的盯著我說:「嗯,應該派得上用場。」

「妳……」

我一時選不出是要先罵她走路不看路還是心中堆積的那些問題,反而講不出話來。

「吶,你很閒吧?」她一手插腰開心的說。

「妳才很閒,我很忙。」

她像是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笑容變得更燦爛。

「那你等下再忙,先來幫忙。」

「啊?」

她喜孜孜的過來抓住我的手,無視路滑開始拉著我跑。

不出所料,跑沒兩步她馬上轉進了巷子,霹靂啪啦踩過一堆垃圾後,矯健的從垃圾桶跳到圍牆上,揮手催促我:「這邊!快點!」

「到底為什麼不走正常的路啦!」我攀在圍牆上不滿的對她大喊。

抱怨歸抱怨,我卻還是跟著她跑。

我們完全偏離了地圖導航。

我跟著她穿梭在只能窺見天日的小路,沒一會她就蹬過一片石造窗簷跳回地面,臉不紅氣不喘的撐開傘等我。

我氣喘吁吁跟在她身後,著地時大腿的傷口差點沒把我痛死。

這裡是個公園。

路邊有幾個圍在炭爐邊下棋的老人,不遠處有台皮卡車陷在路邊的泥地裡,引擎正發出陣陣低沉的吼叫聲,車後正有六、七個人在推車。

我已經知道她要我幹嘛了。

「大叔加油,我帶戰力來了!」

嘉穎朝人群喊叫,回頭給了我一個「別讓我丟臉」的示威臉,招手示意我跟上。

……反正來了都來了,就幫吧。

我們一走近,推車的大叔們就發出百般嫌棄的聲音。

「搞什麼,妳帶這種弱不禁風的人來,不如找個美女來幫我們打氣。」

「不是說要去找阿新嗎?」

「他看起來受傷了耶,妳怎麼找個傷兵來啊?」

「小穎……他、他是妳的誰啊?」

大家七嘴八舌,全都停下動作。

再這樣下去八成到猴年馬月才會結束。

時間寶貴,所以我沒說廢話,捲起袖子來到車尾,先十指交疊往外推,弄鬆關節,吸氣後,彎腰站穩,用力使勁。

汽車發出微微吱嘎聲,輪胎朝洞口攀附而上。

……差點就從窪洞出去了。

周遭發出了驚嘆的聲音,幾人紛紛么喝,開始圍上來幫忙推。

推車時我看向車旁的嘉穎,對她露出「這樣行了吧」的眼神,她也露出一副「不賴嘛」的笑容。

「獨木棋社的人!團結一條心!【註6】一──二,推!」

嘉穎揮舞著手勢,眾人開始跟著嘉穎的口號施力。幾輪口號後,車總算推了出去。大家齊聲歡呼,我也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年輕人很有力氣嘛!不錯喔。」

戴毛帽的大叔說著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我喘得只能點點頭。

大家又在七嘴八舌的時候,毛帽大叔轉頭向幾個下棋的人的方向喊道:「嗆伯!車都好了還不快去!要遲到啦!」

載著灰色報童帽,叼著菸的瘦小老伯大叫:「別吵啦!我快幹掉他了!」

我身旁戴眼鏡的大叔說:「全世界獨木棋下這麼慢的只有你了!換人啦換人!」

剛才推車的人全都聚到那位嗆伯旁邊對他拉拉扯扯。一群人在棋桌旁吵吵鬧鬧,看起來幾乎快打起來。

看來沒我的事了。我轉身想走,後領突然被嘉穎一把抓住,害我發出噎到的聲音。

「你想去哪裡?」

「什麼哪裡,不是結束了嗎?」

「誰跟你說結束了?還有其他地方要去耶。」

「誰管妳啊。」

講到這裡我正想問她和丘牧師的事,但她氣勢洶洶的,讓我沒有開口餘地的說:「讓我猜猜,你剛才往那個方向,不是要去獨木棋俱樂部,就是要去花又真崇寺吧?」

被說中了。

但我不想承認,索性默不作聲。

嘉穎開心的手舞足蹈。

「那我們會經過喔,你跟我們來吧。」

「我自己過去就……喂喂喂!」

嘉穎手腳並用的把我踢上車後,整個人用撞的把車門關上。不遠處的人正好也把大吵大鬧的嗆伯架過來,車門被一群人關上後,嗆伯開窗對著棋桌的方向舉拳大叫:「敢在我回來前輸的話我就宰了你!你們敢贏他我也宰了你們!聽到沒有!」

嗆伯喊完放下手剎車,一大一小的眼睛突然看向我,納悶的說:「你是誰啊?」

他的雙眼著相,散發灰色的光氣。

「呃……我要下」

嘉穎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車斗,在後車窗喊說:「他是幫忙的,嗆伯快開車!」

一股強勁的作用力讓我陷進靠背,車子隨即像野馬般奔馳出去。

我緊緊抓著扶手。嗆伯的菸灰噴到我手上,燙到我忍不住鬆開,一時撞上了車頂。

車上避震超差,我們就像樂透的開獎球不斷彈上彈下。

「新來的,等下你把蔬菜搬到車上,上車前讓小穎點貨,搬完再去拿酒,結束按三聲喇叭,不准打電話給我,我痛恨電話聲,清楚了沒?」

「我也沒有你的電話啦,再說現在是要去哪?」

嗆伯嘖了一聲,把菸塞到儀錶板前菸頭爆滿的塑膠杯裡,迅速又從胸前口袋拿起一支菸點燃,吐了長長的白煙。

「先去第一市集,然後到裝配廠、加工廠、詩人會所、商店迴廊、紡織班,中間如果有呼叫就支援。你可別礙手礙腳。」

我傻眼的看著嗆伯,往後對嘉穎喊道:「妳不要告訴我,妳要我去完這些地方才放我走,妳是這個意思嗎?」

嘉穎整個人包在帆布裡,看起來冷得要死卻笑嘻嘻喊道:「我們這組今天有人請假了,你就跟我們跑一趟吧,會請你吃飯的。啊,我可以把我的炸蝦讓給你!如果今天有炸蝦的話。」

我無言的摸了摸額頭的繃帶。

「別鬧了……我還有事。如果沒有順路就讓我下車。而且那麼冷妳幹嘛不坐到前面?做日光浴啊?」

嗆伯這時突然緊急右轉,我整個人幾乎要壓到他身上。

我忍不住發火提高音量說:「大哥你這樣開車很危險耶!而且等下嘉穎被你甩下去怎麼辦?」

嗆伯斜眼瞪了我一眼,往車外撢了一下菸灰,一副「講什麼夢話的表情」說:「她喔?你想甩還甩不掉咧,安啦。還有你坐過去一點,一直靠過來噁心死了!」

「還不是你開車用甩的……喂,小心車!」

嗆伯一聽,大的那隻眼睛爆出血絲,小的眼睛則凸出來:「不要在旁邊一直吵!不是開車的人就給我閉嘴!一下在那邊碎唸一下大叫,在那邊製造緊張。什麼叫我趕什麼?你知道那傢伙贏了多少錢嗎?我他媽當然要早點回去,你等下最好給我手腳快點。」

我挪動身體離他到最遠。

不是因為怕他,而是一直聽他叫來叫去我覺得耳朵好痛。

嘉穎在後頭隔著玻璃說:「獨木棋社的每局賭注是一百塊,大黃叔連贏了好久。最近放話同意只要贏他,就可以拿走至今他在棋社贏到的錢,現在差不多是六十萬,所以大家比以往更踴躍挑戰,獎金金額就像樂透投注一樣越來越高,只不過還是沒有人贏。最勤勞去挑戰的就是嗆伯了。」

嗆伯又新點一支菸,咬著濾嘴狠狠的說:「廢話,那六十萬有四十萬是我的!反正遲早的事啦,給老子洗好脖子等著!」

我們過兩個路口後駛進一條街進了廣場。市集就在前方。

攤商呈兩側陳列,共有六排。看起來像農夫市集。人雖然多,但不到擁擠。

這裡離花又真崇寺已經太遠,我只好看後面的地點有比較接近的時候落跑。

嗆伯下了車,我也想打開車門,卻打不開。

我敲敲車窗對他喊:「你鎖住了嗎?」

正要走遠的嗆伯停下腳步,雙手抱胸轉回來看著我怪笑說:「用力一點,沒有吃飯啊?」

我又試著推門,這次將肩膀抵到門上。

全身使盡力氣,右手劇烈顫抖,門終於慢慢開了一條縫。沒想到嗆伯這時突然開門,害我摔到地面。

我痛得抓著撞到的頭,仰面看到嗆伯的菸灰就快掉下來,趕緊翻身閃躲。

「動作快點,你還要躺到什麼時候?」

嗆伯直接把菸灰點到我臉上,我燙得大叫,氣得伸手想抓住他的腳,卻被他閃開。

「小穎妳跟他說要去哪裡。」

「好喔──啊!嗆伯,徽章!」

嗆伯一聽瞪大眼睛,趕緊摸了摸全身,好不容易口袋掏出一枚詩人識別章,粗魯的別在外套上。

我爬起來看向揚長而去的嗆伯,轉頭看向抱膝蹲在車斗上的嘉穎。

「妳不過去嗎?是說我也沒看到妳的徽章。」我問。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的說:「我不是領貨的,所以不需要。」

我抓了抓還在發痛的頭,隨手想把車門關上,沒想到車門重得像鉛做的一樣,推也推不動。

「這車是不是壞了啊?沒有上油嗎?這麼難開。」

嘉穎聽我這麼說,掩嘴笑起來。

我嘆了口氣一手插腰。

「妳想說什麼就說好不好?這樣一直被你們當傻子,感覺蠻差的。」

「抱歉抱歉,我只是覺得你的反應有點可愛。這車是特製的,所以各方面都非常重。」

「啊?為什麼要這樣?」

「嗯~為什麼呢?」

我冷靜想想,八成是詩吧。

我用推車時的六成力氣才把車門關上。難怪嘉穎剛關門要助跑用撞的。

我有很多想問她的問題,但直覺告訴我,如果不幫忙是從她身上問不出東西的。

因此我認命地說:「所以呢,要搬的東西在哪裡?」

嘉穎拿出手機,看著螢幕對我說:「第一通道的第七攤,第四通道的第四和第十六攤,第六通道的第五攤,搬完再去第三通道拿酒……」

「等等等等……妳講這樣我記不住,而且妳不跟我去嗎?」

嘉穎露出能看到虎牙的笑容,像貓一樣瞇細眼睛。

「哎呀,問題先生又想要人陪啊?」

「不是這個問題,突然有沒看過的人要拿貨,老闆一般不會給吧?妳至少要跟我去解釋一下。」

「嗯……但是車子沒鎖……」

「妳都說車子是特製加重了,那小偷也開不走啊。」

她用手機敲了敲下巴,露出「有道理」的表情,笑著撐開傘跳下了車。

「好,本小姐就陪你走一遭!」

「……那真是謝謝謝謝妳喔。」

相比她的興高采烈,我的腳步踩得是不甘不願。

我們先去角落借兩台直立式兩輪車,這才開始取貨。

店家看到嘉穎都叫她「小小姐」,讓我不禁問她那大小姐是誰?

「大小姐也是詩人,最近詩的情況加重了,現在在詩人會所。今天我們會去看她。」

她喝著黑糖薑茶,說得像是鄰居草坪剪了草一樣平淡。讓我懷疑她跟那位大小姐是不是關係不好。

大概是我因此盯著她太久,她以為我想喝她的茶,把杯子湊過來。

不喝白不喝,而且她打翻我咖啡的帳還沒跟她算,我直接一口氣乾光,手臂挨了嘉穎好幾下打。茶差點沒把我燙死,。

明明沒雪了,一路上嘉穎還是撐著傘。

看她撐傘抱著紙箱有點不方便,我不禁問她:「幹嘛不收起來啊?」

她理所當然的說:「沒雪了但是有光啊,紫外線可是女人的天敵。」

「但今天是陰天耶。」

「陰天紫外線才高好不好,男生不懂啦。」

我真的不懂。

也沒那個空閒去改變別人的原則,只想快點移動到下一個地方,早點進行張教授的建議。

「你們是公司嗎?還是和教會合作的團體?」我問。

嘉穎手抵著嘴唇,眼睛盯著傘骨末端思考我的問題。

「應該算是民間團體。我們是詩人互助會,有時也跟教會配合。」

「成員都是詩人嗎?」

「是詩人喔。剛才拿貨的攤商也是詩人。」

「有,我有發現。」

她對著剛才我們取過貨的老闆揮手打招呼,說晚點嗆伯會來補刷。嘉穎說取貨時要刷詩人識別章上的晶片,但大家看在她的面子先讓我們拿,很得意的向我炫耀這件事。

我配合她的速度走,她卻突然加快腳步對我說:「這裡的詩人都能有自己的工作,不像在教堂區外的地方,只能被當成異端和病人,漸漸失去謀生能力。教會和這裡的居民都很照顧我們,所以我們詩人都很珍惜這裡,才成立了互助會,聚在一起互相幫忙。」

我望著她的背影,思考著丘牧師說他派來接我的人是男的的事情。

我當然不是懷疑她的性別,只不過她說謊來找我的目的是為什麼?

是誰派她來?是不是跟這個詩人互助會有關?

我問:「丘牧師說他派來接我的人不是妳,是誰要妳來找我?」

嘉穎稍微慢下腳步,但很快又恢復速度,答非所問的說:「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早就被抓走了。」

「我不是在問妳結果,我想知道原因。」

她停下腳步,轉頭的笑容中並沒有笑意。

「那,等你猜出我是什麼詩的時候,我就告訴你?解詩人先生。」

她眼上著相的光變強了,充滿挑釁。

我現在確實對她的詩沒有頭緒,不過嗆伯的詩我大概看出來了。

我們來回了四、五趟,把貨搬完時,嗆伯還沒回來。

我爬到車斗上翻找雜物,尋找應該有的東西。

「你在做什麼?」她好奇的踮腳問道。

「找鐵鍊。就算這台車再怎麼重,還是有可能會打滑,我可不想在妳回答我之前送妳去醫院。」

「哇,好貼心喔。」

「妳真的不坐前面?」

「不要,不想跟你坐。」她說到笑場。

我剛找到鐵鍊,市集方向就傳來騷動聲。

遠遠有個疊得超高的白色保麗龍箱在移動,起碼有十五箱。旁邊幾個人拿手機在跟拍。搬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體型瘦小的嗆伯。

他一臉得意的換用一手抱著貨,對鏡頭比V字,我以為他要走過來,結果他把貨一一搬上了別人的貨車。

我們遠遠看著他表演般搬了幾趟,喜孜孜的收下小費。

我正在把鐵鍊安裝到最後一個輪胎,對凱旋歸來的嗆伯忍不住說:「你既然力氣這麼大,剛才車幹嘛不自己推啊?」

嗆伯一臉「又是個蠢問題」的表情,逕自走向駕駛座。

「你白癡啊?我推的話車就飛走啦。」

「啊?那你是怎麼下棋的?」

「哼,你有看到我拿棋嗎?當然叫別人拿啊,趕快弄好上車。」

我有些不滿的嘆了口氣。

結果開車門比裝雪鍊還花功夫,難怪嘉穎不想坐前面。

 

 

 

6. 宮崎駿電影〈神隱少女〉中,女主角千尋和湯屋一行人幫腐爛神拔刺時湯婆婆吆喝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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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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