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阿修羅

這齣是以三部曲的形式呈現，第一部是〈憤怒的零〉，第二部是〈該死的阿修羅〉、第三部是〈奈何橋〉。等等應該會圍繞在這三部曲上，以六個人物詹文、阿興、琳琳、黴菌、小盛、Vita為主軸來探討。

三部曲的功能

第一部〈憤怒的零〉是詹文想出的故事，並由阿興畫成漫畫。故事講述一個電玩角色被大數據掌控著，想要擺脫它走出自己的路的故事。第一部的功能除了介紹出場角色外，重點在為這個故事打一個地基，第二、第三部將以這個故事為藍本進行發展。而在第一部中有提到電玩《王者世界》，裡面有一項道具「梵天劍」，以及一個地點「奈何橋」。梵天劍可以斬斷時空、「從頭來過」，而奈何橋則是給玩家一個機會下賭注，過了橋之後會過不一樣的生活，可能會更好，但也可能會失去一些東西。

以這些設定為基礎進入第二部〈該死的阿修羅〉。阿修羅是〈憤怒的零〉裡面主角的名字，象徵憤怒。詹文因種種原因在寧夏夜市隨機殺人，接連發生一連串意想不到的效應。小盛死亡，琳琳販毒被抓，阿興、Vita總說著「如果當時……的話」。而這邊要注意黴菌說過的話，「如果早一點的話我可能成為小盛（意指死亡），晚一點的話我可能成為詹文（意指殺人）。」

導演透露原本這部片的片名叫《從頭來過》。我們不彷從「從頭來過」的角度，搭配劇中的設定「梵天劍」、「奈何橋」，來看看第三部〈奈何橋〉。全篇幾乎圍繞在黴菌說過的「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阿修羅，但至少我們都還有選擇。」以第一部為基底開一個與第二部不同的 if 線，詹文不再是殺人兇手，成為一位享受人生的教徒，琳琳也將生活回歸正軌。但是，還記得過奈何橋有個條件，當你重獲新生，你必須放棄某些東西，所以第二部的受害者與加害者角色互換，小盛成為了殺人兇手，而阿興也跑出去試槍。每個人都似乎處在一個臨界點上，可能他在這裡沒有爆，但另一個人卻先承受不住了。

人物象徵

首先先看到劇中十分頻繁出現的轉場，是一個掃地機器人在一個紅光環境下被四周的物品困住了出不去。很多角色似乎都是這樣。

而另一個象徵則是一隻名為oreo的狗，被關在籠子裡面，詹文曾救過牠，把籠子打開讓牠逃走，但不久後又被抓回來。詹文曾想一槍斃了牠使牠解脫，但並沒有這麼做。

先談談詹文這個角色。上段講到詹沒有開槍。在一次詹文跟阿興打《王者世界》的時候，阿興曾對詹文說你不敢過奈何橋。可以知道詹文這個人比較怯弱，比較陰鬱，不太知道他在想什麼。觀眾只知道，他有個很強烈的執著，就是不想被爸爸送出國。他出生在富貴人家，人生幾乎已被父親決定好。他不想這樣子，但他又不敢反抗。累積久了以後爆發出來，在寧夏夜市中隨機殺人，他說，這是他唯一的時刻感覺在做自己。

案發後，阿興始終不能理解，為何詹文不道歉，明明他也不是要蓄意殺人的（槍裡裝的是鋼珠）。但詹文的想法是，即便我道歉了，也於事無補，他主張殺人償命，那如果我被判死也沒有關係。他嘴上始終講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我個人也覺得，詹文有沒有道歉、有沒有後悔並不是很重要，而我也認為，詹文自己點不清楚。

他就像似那憤怒的零中被控制的主角，只不過是被他爸控制。當然他爸的理由大家也都知道這裡不贅述，導演也無意探討。而與詹文相對的，是出身貧寒的琳琳。

琳琳住在一個將被都更的社區，不確定父親是不是蒼哥總之跑了。媽媽早上賣飯糰，晚上在酒店工作，耳朵不是很好。儘管有數學天份（算術很快叫有數學天份？），但是在這種狀況下很難有好的發展。與藍色詹文呈現一個很強的對比，紅黑琳琳不壓抑自己，而是嘗試著在悲慘的世界中，找出自己可以生存下去的位子，包括販毒、包括在《王者世界》中騙取財物。

與藍、紅黑相對的，是阿興的亮黃。阿興正常來說應該是全片最正常的角色（不是最旁觀喔），樂天樂天大剌剌的，是詹文的…伴侶嗎？詹文應該沒有這樣覺得。也因此，阿興始終相信詹文不是故意的。但亮黃色不代表他不會崩潰。看著大家無法理解詹文，他以「該死的阿修羅」的名義，在網路上直播殺人。而在翻轉的版本中，他不能接受詹文跟琳琳變成超越朋友的關係，覺得自己被相對剝奪，於是在中正紀念堂旁的婚殺店開槍。

棕色的Vita與灰色小盛也形成明顯對比。Vita是個強勢的女性，工作能力強，心思也都在這上面，但仍然需面對職場上的不公。而小盛是個小公務員，都更處的，感覺就是一個憨厚老實的人。顯然兩人的關係並不是太對等。儘管兩人同居，心卻都沒什麼交集。小盛唯一能找到成就感的地方，就是在《王者世界》裡，他是個稱霸玩家的實況主。長久下來小盛唯一的重心就是這裡，這也難怪在第三部中他發現他被琳琳騙了之後，他會一時動怒殺人。而之所以小盛會被女色迷住，也可反應Vita跟小盛之間，已經沒有實質的火花，沒有任何溝通的可能，只剩形式上的同居。

最後談談梅俊志——也就是黴菌。黴菌在片中比較像是一個旁觀者的角色，與每個人都有一點關係。也因為是個旁觀者，很適合當作電影金句的發言人。他是一位記者，因為家暴的關係使得他看待弱勢有著不同的眼光。但就算是個旁觀者的角色，仍不免涉入世間的阿修羅道。在第二部中，他差點把詹文打死，而在第三部中，則是他差點被建商小弟們打死。

二跟三的加害者與被害者的錯置是個很有創意的敘事方式，讓人反思自己與被害者與加害者的距離其實都不遠，差別就在於我們的選擇。

原文書於2022/03/18，發表於個人Facebook
亦同步發表於個人網站 該死的阿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