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戀愛前,我也是這樣愛著自己的
「我必須快樂的」
失戀的友人用乾燥的聲音說著。
她望著遠遠的那頭,窗外的景色,穿過那片若有似無的落地窗,就這麼登堂入室的來了;回過神,茶色淡然,空氣中充滿飄散的魂魄。窗外情侶在28度的高雄豔陽下接吻,我竟也感受到無可名狀的濕黏,燈光流瀉,僥倖匯聚成一條長河,流淌在蔥蘭嬌小的盆栽上。
「這個可愛的東西,鱗莖卻有毒」理了理思緒,我說。
「對阿,長著長著就無害了」她說。眼神沒有離開過窗。
「上次失戀是什麼時候?」她問。
很久以前了。真的是段太長的記憶,我只記得第一個夏天的吻,接著萬事紛繁,再也無從喘息。那是個16歲的夏天,高雄熱烘烘的,在學校一樓的廁所,兩個人,什麼也不懂,唇齒相撞,結束。總之技術不如何,有得都是美化過的記憶。畢竟這世界就是,誰先離開誰成為永恆。
記不住臉也記不住聲音,那年黑板樹的氣味早已消散,徒留著地面潰爛種子隱隱發臭,我什麼都忘了,臉與臉之間,身體與身體之間,都是屏蔽。不想記得,畢竟終須一別,那些多餘的記憶是暫留的廢物,千萬別太在意。情緒記憶都在滑坡,止不住的深想,每個經過的人,擋不住的艷光,刺眼得令人隱隱作噁。
燈光下,蔥蘭花梗窩藏在佛焰包裡,喉部透著紅紫色暈,要記得越深入越毒,卻也越迷人。我愛你/妳嗎?語言中的愛是真的愛嗎?如果是,那重複著過去的語言,是對過去念念不忘的緬懷嗎?說著一樣的話,就能相互理解嗎?有多少安撫?有多少謊言?情感衝破浪裂線,往天際蔓延。保持沉默,有時匍匐前進,有時銜枚疾走,總之不要出聲,懂事的人就該受此折磨,疼痛也是儀式,只是可能在長大前就夭折,經過儀式卻沒能走到我們想像的遠方。
妳等著答案。我說:「10幾年有了吧。」
妳瞇著眼說:「真好,好好愛著吧。」
我想,一直都是好的,在開始戀愛前,我也是這樣愛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