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篇完小說
羅力生於 1918年,那時整個歐洲陷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烽煙中,出生時母親懷著憂傷的心情,因為接到美國國防部的慰問信,父親是美國遠征軍,剛進駐法國就傳來「為國捐軀」的噩耗。
家鄉在德州,外祖父教他很多務農操作,他懂得修理各類柴油引擎,也懂得駕駛雙翼飛機噴灑農藥,每次他問外祖父:「同學都說我爸是為國捐軀的,將來我是否也是偉大的愛國軍人?」外祖父即時會站立向他敬禮:「我的外孫當然也是偉大的軍人。」羅力很滿足於這樣的稱讚。
廿二歲那年,他在煩惱要規劃自己的人生,外祖父沒兒子,十分希望他能繼承這個農場。他想到地窖找一下父親的遺物,看看有否啟示。一個塵封了廿年的紙盒,清理好灰塵後,細看裡面的物品,摺疊好的國旗,退了色的勳章,一些殘舊的文件,其中他瞥見有一份死因記錄上的一段:「因患上西班牙流感去世。」
天啊!羅力陷於想像裡,
他喝得很多,酒保當然認得他:「唏!羅力,從未見過你喝酒,不要牛飲了,外祖父一定會擔心你。」羅力一臉哀怨:「他們騙了我這麼多年,我老爸原來是死於瘟疫,並非甚麼戰爭英雄。」酒保想了一下:「那有甚麼關係,你爸主動走上戰場,乃真英雄,只是不幸壯志未酬,這是命運。」
但羅力卻聽不進去。
這是 1940年的七月,歐洲剛爆發第二次世界大戰十個月,美國仍未參戰,羅力有點醉意:「你看我們這個懦弱的國家,歐洲人正在為正義而戰,拚死還擊希特勒這個魔頭,我們呢?只在背後指指點點,股票繼續長,舞繼續跳,醉生夢死,漫無目的,只有頹廢........」
後面突然卻有一把聲音:「你呢?」扭頭看見一位坐得畢直,仍是滿身肌肉的老頭。「對不起,您在跟我說話?」「這裡還有誰,難道我對空氣說話?」
「我說錯了甚麼嗎?」「你這娘娘腔只懂得喝悶酒,真像你老爸。」「你認識我爸。」老頭大笑:「誰認識你的不幸老爸,又是你自己說的,他不是甚麼英雄,只是死於瘟疫的可憐虫。」
這說話點起了羅力的怒火:「住口,不要出口侮辱人。」他飛身地撲向老頭,只是眼中一花,老頭扯上羅力的臂彎,順勢將他摔了出去,撞跌在吧檯的圍邊,有點眼冒金星。「年青人,早點回家歇歇吧,自怨自艾可解決不了甚麼問題,遺傳因子無法改變,逆來順受,心甘情願跟你老爸一樣一生做可憐虫也不是甚麼丟人的事.......」還未說完,羅力再次飛身纏著老頭,豈知老頭總把握到羅力很多破綻薄弱之處出拳,羅力被打的很慘。
酒保出奇地沒有插手,羅力幾經勉強才爬起來,搖搖晃晃再向老頭揮拳,仍是眼中一花就被擊倒在地,他又再次極之緩慢地爬向老頭:「你打死我吧.....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算屢戰屢敗.......我有我的尊嚴......打死我吧.......」
老頭卻笑了:「原來我看錯了,原來你還是一條漢子.......我不得不收回剛剛的說話,原來你不是可憐虫,你爸只是死於命運,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是英雄,當然囉,老父英雄必然是兒好漢,這是遺傳的邏輯。」
「你以為嘴甜舌滑.......我就不揍你嗎!.......來,我們還未打完。」
只一瞬間,老頭不知怎的已閃身到羅力背後,施展出「雙臂反鎖」,羅力無法動彈:「好了年青人,你已經輸了,你懂得駕駛農用飛機麼?」「你在開玩笑,這裡誰不會開飛機,放開我,我們再打十個回合,放開我......。」
羅力被鎖得死死的,老頭說:「年青人,我要放手了,保持冷靜,我正在找戰鬥機駕駛員打擊希特勒,你有否興趣?」羅力把話聽進去,馬上冷靜下來:「你的話當真?」「當然真,但首要條件是觸犯美國法律,你有否這樣的膽氣?」羅力充滿了疑問:「怎麼說?」
「現在歐洲爆發戰事,美國仍未正式參戰,任何美國人加入外國武裝部隊是非法的,除非.......。」羅力十分有興趣:「除非甚麼?」「除非偷渡到加拿大,再找渠道前往英國,那裡已經有一個隸屬英國皇家空軍美國人的戰鬥機中隊,年內大概還有兩個中隊成軍。」羅力急不及待:「我願意!」
老頭放開了羅力:「年青人,話要說在前頭,皇家空軍的戰鬥機性能雖然優於德國人,但德國空軍飛機數量是英軍的四倍,在這些因素下,飛行員的生存率只有一半,當你飛上天的一殺那,有一半機會是有去無回的,你還是先回家跟家人商量吧!」
羅力問道:「請問長官怎樣稱呼?」「我不是甚麼長官,只是無名小卒,叫我老頭就可以了,查爾斯·斯威尼上校是我的生死之交,如今他在英國,叫我留意有潛力的自願飛行員,你自己酌量吧!」
此時羅力的酒意全消,眼中閃爍出另一種光茫,他急忙駕駛農用貨車回家,他要勇闖未來:「英國皇家空軍,等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