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中,妳與我住的地方相隔了一小段距離。雖然不能說是到很遠的程度,但也不說是到衝動之下就能立刻前往的短短的距離。必須換乘兩次電車,約花費一個半小時才能抵達妳所居住的城市。而且我們所居住的城市,不論是哪一邊,都沒有被高牆圍繞著,因此我們當然可以自由地往返。
我居住在海邊附近安靜的郊外住宅街道上,妳則居住在更大更繁華的城市中心當中。那年夏天,我高中三年級,妳是二年級。我在這個地區的公立高中,妳在妳所居住的城市中的市立女子高中就讀。由於各種原由,我們實際上一個月能夠見到對方一、兩次。幾乎輪流,我會去妳的小鎮一次,妳會來我住的小鎮一次。輪到我去妳的城市的時候,我就會去妳家附近的小公園或是公共植物園。如果想要進去植物園的話,雖然必須花錢買入場券,但在溫室的旁邊有一間無論何時都不會太過熱鬧、我們喜歡的咖啡店。到了那裡,點份咖啡及蘋果派(一份小小的奢侈),就可以偷偷地沉浸在只屬於我們兩人之間的對話之中。
輪到妳來到我居住的小鎮時,我們大多都是兩個人在河邊或是海邊散步。因為位於市中心的妳家附近,由於沒有河流經過,也當然也沒有大海。當輪到妳來到我的小鎮時,妳最想看的就是河水或海邊。那裡充滿了自然的流水——妳的心為此被吸引著。
去年秋天,由於某種契機讓我認識了妳,大約在與妳熟識後的八個月左右,我們只要相遇,就會盡可能地在不會受人注意的地方互相擁抱,並輕輕地將交疊著雙唇。不過並不會超越僅此以上的關係。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並沒有時間上的餘裕,現實層面上也有想要有著更深、更親密的關係,卻無法找到適當的場所的這層關係。然而更重要的是,我們陷入了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對話,無法自拔。一邊感嘆著時間的流逝,一邊沉浸在其中是更大的原因。不論是妳還是我,在這之前都從來沒有遇過能夠像這樣悠閒地、自然地、按照自己的心情跟想法直接說出來的對象。能夠遇到這樣的對象,讓我們彼此都覺得這簡直是奇蹟。所以每個月見一兩次面的時候,我們都無法察覺時間的流逝與彼此對話。無論怎麼樣聊,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到了要分別的時刻,在車站剪票口道別時,總感覺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卻沒有說完。
當然,我身體上的欲望並不是沒有發洩出來。一個十七歲的健康少年在一個美麗的、胸部隆起的十六歲少女面前,更何況那柔軟的身體還搖晃著手臂,怎麼可能不被性欲影響。不過我本能地感覺到,這種事情可以推到以後再去做。現在我所需要的,是一個月與妳相見一兩次,單獨一起久久地散著步,並一起坦率地聊著天。彼此親密地交換著情報,更加深入地了解彼此。然後在某處的樹蔭下,擁抱著彼此相疊著嘴唇——在這樣美麗的時光中,除此之外的其他要素,我都不想心急地叫喚過來。因為這樣的話,原本存在在那裡的珍貴的某樣東西就會被破壞掉,說不定就再也無法恢復到原來的狀態也不一定。身體上的那種東西,留到以後再說吧。我是這麼想的,或是直覺上是這麼覺得的。
不過,像這樣貼著彼此的額頭,我們到底談論了些什麼呢?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因為我們聊了太多的話題,所以變得無法一一去分辨。不過自從妳跟我說被高牆圍繞著的城市的故事以後,那個話題開始成了我們談話中的主要部分。
主要由妳對我說著城市的大方向,然後我再對那個部分進行細節上的詢問,妳回答我的問題來加以補充,以這樣的方式決定並記錄了城市的具體細節。那座城市原本是由妳創造出來的,或是從以前就存在於妳的內面之中,不過肉眼卻看不見,我認為用話語來描寫,在這創造的過程中,我也添了不少的力氣。由妳來說,我來將妳說的寫下來。就像古代的每位哲學家或宗教學家忠心耿耿、細心的書記官,或是被稱為使徒的他們處於幕後一般,我作為一個有能力的書記,或是忠心的使徒,我為了將那些東西記錄下來,甚至還準備了專用的筆記。那年夏天,我們完全沉浸於那樣的共同作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