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聽 · 電影與我】王家衛《重慶森林》：飛機會轉站、愛情會過期

王家衛的《重慶森林》30週年於香港重新上映，如果有一定的戀愛經驗，或者正在經歷失戀，相信一定能從電影中找到共鳴。看電影當下其實感受不會太強烈，反而會覺得故事完結得有點突然。不過這部電影是需要時間去消化的，慢慢細嚼當中的台詞和情感，就會感受到其後勁之強。

探員223何志武（金城武飾）與前女友May分開後，每日都在等待May的來電及消息，然而到最後只有失落，於是對於感情會過期有著很大的感悟：

_{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重慶森林（1994）電影劇照

不是事事永恆，永恆不是必然，總有到期的一天。感情會隨著時間而流動和改變，人的想法也是流動的，哪可以輕易承諾「永久不變」呢？正如探員223不斷對戴金色假髮的女子（林青霞飾）表示想要了解她更多，而女子淡淡地說：

_{其實了解一個人並代表什麼，人是會變的，今天他喜歡鳳梨，明天他可以喜歡別的。}

重慶森林（1994）電影劇照

人向前走的時候，接觸到更多的新事物，喜好不會一直停留在原點。向前走也代表著到達不同階段，自然會有不同的需求。就好似認識朋友一樣，原本在某個階段很熟悉的朋友，走著走著可能會因為互相提供不了當刻需要的情感支撐，感情也會自然變淡，然後認識其他新的朋友。

我們不能確保可以「一直」如當初般親近，就好像警員633（梁朝偉飾）以為會跟空姐女友（周嘉玲飾）一起很久，可是「誰知道飛機會轉站」。人生就是這樣，聚散都講緣分。不過，比起有「過期日子」更遺憾的是，有很多事情最後不了了之，無疾而終，沒有個「生產日期」，也輪不到談及「過期日子」。

何志武與前女友May斷開聯絡後，一直都期望著May會回電給他。

_{我們分手的那天是愚人節，所以我一直當她是開玩笑，我願意讓她這個玩笑維持一個月。從分手的那一天開始，我每天買一罐 5 月 1 號到期的鳳梨罐頭，因為鳳梨是阿 may 最愛吃的東西，而 5 月 1 號是我的生日。我告訴我自己，當我買滿 30 罐的時候，她如果還不回來，這段感情就會過期。}

重慶森林（1994）電影劇照

一個月30天，已足夠用來驗證這段關係的結局—「正式結束」。斷開聯絡的頭一兩個星期，即便內心理性告訴自己要放下，但是仍抱有一絲期望，那種「覺得對方會捨不得自己，會回來找我」的期待和錯覺。「可能他只是需要一兩個星期的時間冷靜一下吧。」我們還在這樣期盼著、相信著。然而，過了第三個星期，信息欄位還是空的、來電紀錄沒有他的名字，他終究沒有回頭。到了第四個星期，大概知道再也欺騙不了自己了，終究要接受關係要畫上句號的事實。30天真的剛剛好，再執著於「對方的下一步行動」、「會回來找我嗎？」「他還喜歡我嗎？」已無意義，時間已告訴我們答案，不用說明白也已經明瞭。

_{「每天你都有機會跟別人擦身而過，你也許對他一無所知，不過也許有一天，他可能成為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

重慶森林（1994）電影劇照

人生路途中，會和誰相遇，會與誰相知，其實都是已安排好的。遇到的，雖然不能保證一直都相知相愛，但相處的片段和過程，開心的、不開心的，已經是一段值得保留的記憶。

_{「如果記憶是一個罐頭，我希望它永遠不會過期；如果一定要加一個日子的話，我希望她是一萬年。」}

重慶森林（1994）電影劇照

有時候過程已是結果，把記憶消化，藏於心底，藏個一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