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你必須承認生活中存在著許多嶄新的意外。
昨天晚上,我到黃醫師家裡提取大袋水果,臨走之前,我朝他們家寬敞的通道打量一下,隨即說道六月初宜蘭之行即將到來,我必須先準備整理捐書的事宜,我首批預計捐書500本,每次50本,以10次送至通道上,到時候在出發日,方便我們把全部書籍裝入他的百萬元休旅車後車廂,並希望這批書籍可以莊重他們經營民宿的內涵。對我來說,與其賤價散書給舊書店,不如捐書贈友,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說來奇妙,可能是我家藏書察覺到它們即將送出而忐忑不安,當天夜裡似乎向我托夢。我夢見來到了神田神保町舊書街,連續找了多家書店,偏偏沒找著中意的好書,也就是我空手而回了。依照以往的經驗,即便目前我已克制買書的數量,但我到了舊書街那裡,或多或少都會買個幾本,以表示我對舊書街人文精神的敬意。
醒來之後,我不遵循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方式,以自己與書籍的情感視角,來解析這個奇怪夢境的本意。我認為家裡的舊書和植物一樣,聽懂人類的語言,它們長年來與我相伴,捨不得就此與我分開,暗示我不可捨近求遠(到東京巡書),應該好好閱讀它們才是。其實,我同意它們的說法,但又想,我的讀書和寫作計畫已改變,斷、捨、離的時刻終於來到了。我必須做出決斷了,不能這樣擺著不管。我相信,進入六月份,它們抵達宜蘭安家落戶之後,一定會了解我的心意。
中午時分,店裡的蘇珊打來電話說,有男性客人路過茶行,看到店內櫃架上擺著小說《來信》,便進入翻閱起來,稍後詢問可否將此小說賣他?我說,我手頭僅剩數本而已,打算自作留存不能售出,請他上網或至書店購買。事後,我對這位客人的探問,意外地觸動我出版小說的強烈意願,回想起來,我於2006年出版短篇小說集《菩薩有難》, 2012年出版了中短篇小說集《來信》,在那之後,我暫時離開了小說創作這遼闊的平原,全力地投入日本近現代思想文化方面的論述。
不過,我終究是對小說創作舊情綿綿,其後仍然斷斷續續地寫著,寫了一部13萬字長篇小說(注:數年前已在《新頭殼》連載,點閱率1萬至1.2萬),以及數篇中短篇小說,總計有25至30萬字左右。由於這個意外撞擊,我決定調整自己著作的出版順序。今年年底前,先出版長篇小說《七日妓典》(內附若干中短篇小說),接著推出《一千冊的隨想》800頁隨筆集。於是,我進而認為若要給生活添加新的氣象,或以此小說來回應生活的全部,總要有個新的開端,而所謂新的開端就是出版新寫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