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橋殘月派） - 疫後之舞 極短篇小說

（每逢週二、週五發表的短篇文藝/科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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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疫情，我在台北經營的女士飾物品熬不下去了，期間很多的不同意見，不少的磨擦，加上「倒閉」的壓力和鬰悶氣氛，女友亦離我而去。

結業之後，獨個兒到了高雄，原來傳言是真的，幾乎每天都陽光普照，人也變得開朗。

租了一個小套房，省吃儉用大概也可捱三年兩載，不急於找工作，就自由自在地「廢」一些時日當作休養吧。「省吃儉用」的意思當然就是包括了稍為健康的煮食，常逛附近的市場。

晴好的早上，跑步後路經市場，一身的棉背心短褲跟周遭髒亂的環境很「襯」，卻不經意看到身穿粉紅衣裙的少婦在看「黃瓤西瓜」，她的舉止優雅，沒戴口罩，手上沒有戒指，我好像很了解她的心意：「我要每個人看出我的自信，我仍未有伴侶。」她的高貴與周遭的阿嬤阿伯形成了很不自然的對比。買了一些玉米，我繼續跑我的步回家。

沒想到在上樓的電梯碰上她，可讓我十分驚奇，原來樓上是大套房格式。禮貌地點頭互道「妳好！」她看看我一身的「汗樣」，也看看我手持膠袋內的玉米，只是笑一笑，我卻問她：「黃肉西瓜要怎樣看才知道甜不甜？」

她驚奇地：「你有透視眼？我的粉紅袋不透明，你怎知道？我穿甚麼顏色內衣？」「當然是粉紅色。」她眼睛睜得更大：「你怎麼知道？」「只是開玩笑，我在市場看見妳在挑西瓜，妳又這麼全身粉紅色，大概是 Barbie芭比迷。」她說有關的「內衣」，我只感受到那是熟人般的幽默而非壞女孩般的放蕩。

她更直接：「你不用上班？」「我在台北開的時裝飾物店關門大吉，疫情影響很多人生計。」她突然面色一沉：「我丈夫因染疫走了兩年了，這疫情真讓很多人傷心。」電梯到了我的那一層：「為妳的丈夫我感到抱歉，但很高興認識妳，我叫羅力，拜！」「我叫艾薇，住 12 C ，拜！」

這是明示嗎？

兩三天後，跑步路經市場，又巧遇她：「艾薇，早，妳還未教我挑西瓜呢！」「我根本不會挑。」很自然地，我們走在一道，她說：「今早沒騎機車來，可以邊走邊聊。」就這樣，我知道她有一個唸高中的女兒，丈夫本來在某商圈有幾間店舖收租，但疫情造成重擊，租戶都搬空了。原來她很喜愛跳舞。其實暗地裡，我也喜愛舞蹈。

她問我：「為何會經營女生的衣物服飾店？」我想了一下：「我很愛看女人的面孔，看她們的體態，感受她們的髮芳，天然不同的荷爾蒙，我愛服侍她們，........這跟性，跟遐想無關，她們就像藝術品，我愛給她們意見，然後，就像一個喜愛老人黑白照眼光的藝術家一樣，樂在其中。」

艾薇好像在想些甚麼，又或者再消化我所說的話，我問她：「妳喜歡跳甚麼舞？」「只要是舞蹈都喜歡。」突然有一個點子閃過腦海：「走，回家放下手上的東西，到妳的商圈看看那裡的環境可以麼？」艾薇嘆了一口氣：「有甚麼好看，像死城一樣。」「妳的經濟不成問題嗎？」她笑了一下：「我知道很快就要擔心了，只是暫時做駝鳥，甚麼也看不見。」

我慫恿她：「說不好我租下其中的一間再戰江湖呢，帶我去看看吧。」「坐你的機車或是我的。」「坐我的吧，但妳帶路。」一路上她把我抱得有點緊：「我真的很喜歡妳抱著我，小心了！」她沒有說甚麼，抱得更緊，卻好像在告訴我些甚麼。

「環境真的很不錯，只是......真的太冷清。」她挽著我的手到處看，我告訴她：「我們跳舞好麼？」「在這裡？哪有音樂？」我打開了隨身的 MP3，體積不大，卻也頗為響亮，剛好是一首四拍三的音樂：「來，我們跳華爾滋。」我稍為提高她的右手，傍著她的纖腰起舞，她有點驚奇：「你跳得不錯嘛。」「曾學過那麼一點點，班門弄斧。」艾薇笑得好開心。我突然卻又想到甚麼。

我說：「人們很喜歡跳舞，歐洲中世紀流行「宮廷舞」，其中常見的 Polonaize 形式亦影響至今，美國剛建國的時候，有 31 個州將「Square Dance」指定為官方州舞，上世紀七十年代有 Hustle 舞步，幾年前全球流行 Jerusalema Challenge ，何不在這裡搞一個舞蹈盛會？」艾薇只是望著我笑：「為甚麼你對舞蹈這麼熟悉？」

「我也不知道，好像跟妳很合拍，天生一對。」她笑著說：「誰要跟你天生一對。」

靜下來的時候我告訴她計劃，她說：「你當真的？」「我是認真的。」

於是煮了一大堆意粉、水餃、玉米沙拉.......，準備了音響。她的女兒原來長得很漂亮，在學校有點號召力，找來了一大群男女同學參加這個不正式的舞會，我說：「年青人，聽說你們很有創意，現在我放一首音樂，你們隨意發揮，我看看誰跳得最好。」「有獎品麼？」「這位小姐（艾薇的女兒）會對你另眼相看，是否更勝於獎品呢？」

Jerusalema Challenge 這首舞曲紅遍全球當然有其原因，一群年青人聞歌起舞，跳得很開心。我跟他們說：「學校很近，明天放學後再來跳半小時好麼？」「沒所謂，很好玩！」音響傳出的歌聲，學生的舞步，吸引了經過路人的目光。

翌日開始放音樂的時候，附近有些移工風聞來「跳舞」，我們提供免費的冰仙草茶，她們的舞步煞是好看。

看來這下班時段的半小時舞會無法停止，有人向艾薇打聽租約，聞風而至的情況越演越烈，這商圈靠近艾薇的幾間店舖，儼然成為了朝聖景點。

我問艾薇；「可以租我一爿店舖嗎？我想重操故業。」「可以哦，你知道我住那！」

這是甚麼的「明示」？有些事情女生如果同樣說上幾次，必然有其「意思」，我作最後的試探：「你女兒介意我到訪嗎？」她笑了一笑：「我女兒也喜歡你。」

我誠懇地望著她：「今夜陪我晚餐好麼？」「好哦！」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女生也會對男生一見鍾情，我常和艾薇約會。現在全城眾人皆知該商圈內每日黃昏六時開始有半小時的 Jerusalema Challenge 舞步。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

（Jerusalema Challenge 是2020年 疫情期間影響全球的一首重要歌曲，當人們隨著歌聲起舞，在看似茫無盡頭的疫情困苦中，卻舞出了希望，四海一家攜手面對苦難。）

舊約聖經：哈巴谷書第三章

17 雖然無花果樹不發旺、葡萄樹不結果、橄欖樹也不效力、田地不出糧食、圈

中絕了羊、棚內也沒有牛‧

18 然而我要因耶和華歡欣、因救我的　神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