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雨（上）

從前從前，有一座總是被雲霧繚繞的山，山腳下有一座貧窮的小村莊。

村裡的莊稼收成不差，但淹水的頻率實在太高了，幾乎每年的收成都有一半要泡水，能賣出去的量自然少了。這種情況雖不致餓死，然而想要獲得更好的生活品質卻是不能了。

漸漸的，村民們摸出淹水的時機——下大雨的時候反而不會淹水，可是只要村裡一放鞭炮，不一會兒，必定淹水！

老人家說是河神覺得寂寞，想要娶親了，所以只要聽到鞭炮聲，就上岸找媳婦，只要找個漂亮的姑娘獻祭，肯定能改善這種狀況。這讓村裡有女孩兒的家庭十分苦惱，因為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寶貝女兒當作牲口一樣獻祭。

有人提議：那不要放鞭炮不就好了嗎？村民們試了一下，起初還有效果，然而後來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是照樣淹水，甚至變本加厲——不只一個人聽到幽幽的哭聲。

這不是河神，而是妖怪啊！這下可好，大家都知道問題在哪裡，可是沒有人願意自我犧牲。

村長實在沒辦法，大家都太窮了，負擔不起遷村重建的費用，村長只好讓家家戶戶都擠了點供品出來，率領村民們在河畔拜了又拜，最後將供品投入河中想安撫那不知名的妖怪。

豈知，供品投進河裡的瞬間，河水突然暴漲，將那些供品沖回岸上之後又退了回去，雖然沒傷到任何一個人，然而被淋得一身溼的村民們都嚇到了：河裡的妖怪很不滿！

難道只能犧牲人命才能解決這個老是淹水的問題嗎？村裡的富裕要靠人命才能換得，任誰心裡都不好過。支持獻祭的人說，只要村裡條件改善了，大家就能遷村，這種犧牲是必要之惡；也有人認為那妖怪萬一是個吃人的，一個姑娘不夠，要獻祭幾個才能安撫祂？

一時之間，大家爭論不休，村長也感到很頭痛——若要請高人來收妖，也不知道要多少花費，大家都是勉強維持溫飽，沒有多餘的積蓄來請大仙來做法啊！村民們互相對立著，家裡有年輕女孩的幾戶聚在一起，深怕作風蠻橫的那幾人擄走他們家的姑娘。

大家僵持了好幾天，老天彷彿聽到他們的聲音一般，一位仙風道骨，玉樹臨風的年輕道人正好路過此地，想跟村民問路，卻發現村裡的氣氛十分緊張。道人一問之下，知道了有妖怪作祟這件事，便義不容辭地接下這份除妖的差事。

先不論這位道人的本領如何，光是他分文不取的作風就博得村民們的好感，對他十分感激。

「無論晴雨，無論晝夜，只要一放鞭炮就會淹水？」道人問清妖怪出現的條件，便要村民準備鞭炮，他就站在河岸邊，等著那妖怪出現。

劈里啪啦的鞭炮響起，道人耐心等待，而村民們早就將家當收拾妥當，放到高處去；即使害怕，村中的老老少少還是在遠處瞪大了眼，盯著河畔，想瞧那位道人要怎麼除妖？

河水漸漸漫了出來，道人看清楚了：是一位少年模樣的妖物，有著銀白帶著水藍光澤的頭髮，肌膚白皙幾近透明，下半身浸在水中，看不真切。他好奇的往鞭炮的聲音走去，看起來沒什麼惡意，但只要他所到之處，水就會跟著漫過去。

妖物四處張望，找不到村民，抵達點燃鞭炮的位置之後又往村裡的方向走去，水也漸漸淹沒整個村莊。

「妖物，站住！」道人喊住了那妖物，妖物猛然回頭，看著道人。道人被突如其來衝進腦中的喜悅心情搞得莫名其妙，突然加大的水勢不容道人細想，連忙揮手在村民四周設下防護結界；面對這樣一個道行不高且沒有惡意的妖物，道人也不想下重手，他手捏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並從乾坤袋裡掏出殺傷力最小的法寶，往妖物擲了過去：「收！」

村民們看不見妖物，只見年輕的道人朝空氣大喝一聲，水勢就猛烈上漲，然後被一道看不見的牆擋著，就這樣硬生生的停留在原地，沒有繼續淹進村莊；接著道人丟出法寶，那鮮紅的繩子憑空纏著了什麼，旋即飛回道人腰間的錦囊中，村民們聽見一聲慘叫，水就退了。

「實在太感謝道長了！請務必收下我們的謝禮。」年輕的道人解決了村裡的煩惱，村民們拿出蔬菜瓜果想感謝他，卻被道人以已經辟穀為由拒絕了。

他溫和地笑了笑：「此次能捕獲這隻妖物就是最大的收穫了，村長不用客氣。」接著瀟灑的揮了揮衣袖，召來一片雲，連姓名也沒留下，就這樣踏雲離去。

※

少年猛地睜開眼，看見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流洩而下。

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少年不明白。

他坐起身，發現自己泡在水中，而水會隨著他的意念流動……這是自己的一部分啊……少年認知到了這點。他又呆坐了好一陣子，不曉得自己能做什麼？林間一陣風溫柔地拂過他的臉頰，癢癢的，這一切對少年來說都很新奇；他嗅了嗅岸邊開的花，雖然不知道這有別於風的味道是什麼，但少年滿喜歡的。

少年待在水裡看著樹影搖曳，感覺到不遠處有一隻動物散發出驚懼的氣息掙扎著，少年微微皺眉，湊向前查看，發現那隻動物的呼吸越來越薄弱，於是他輕輕地將動物拎回岸上，那隻濕淋淋的動物緩過勁來之後嚇得不輕，一下子就跑走了。

是害怕自己嗎？少年撥了撥和自己一起泡在水裡的魚兒，魚兒也是一下就溜走了，少年感到有些沮喪。

後來少年發現森林當中有很多動物會來自己身邊喝水，少年趁機將意識釋放出去，想和牠們接觸，卻都沒有得到回應，這是為什麼呢？少年想不通。

山腳下也有住著一群動物，每到固定時間就會發出嘈雜的聲音，這引起了少年的好奇心，他順流而下，趴在岸邊觀察他們。

那些動物將居住的地方裝飾的有如花朵一般鮮艷，大家看起來都很高興，喜悅的氣氛也感染了少年，他想加入那些動物，卻發現只要他一上岸，那群動物就會很慌張的躲避他，比被他救起的那隻動物還要害怕……是自己的模樣太可怕嗎？少年苦思了一番，照著那群動物的模樣化了形，又嘗試了幾次，卻每一次都被那群動物躲避著，這讓少年感到很孤單。

漸漸地，少年聽不見山腳下居住的動物們發出的聲音，這是……被拋下了嗎？少年悲傷的四處尋覓著能和他交流的對象，卻一直找不到；他寂寞地在岸邊大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上岸想找伴，反反覆覆，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多久。

「噗通、噗通……」大量的東西掉進水中，砸醒了少年，少年下意識的伸手一撥，將那些東西都撥回岸上……肯定又是哪隻小動物落水了吧？少年幽幽轉醒，呆坐在水中，看見岸上的動物們又慌張的逃走。

他難過地回到山上，喝了些美味的雨水來安撫自己跌落谷底的情緒，喝完之後怕自己又被動物們討厭，也不敢去別的地方，只能無所事事的泡在水裡發呆。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是很久沒聽到的聲音！少年振奮的朝山下而去，卻沒看到那些嘈雜的動物，他上岸尋找，腦中突然竄進一個如悶雷般低沉的聲音，酥麻麻的，讓少年渾身都顫慄起來：有動物能和他溝通！少年欣喜若狂，轉頭看見一個全身雪白，身上散發出有如冬雪般凜冽氣息的動物正盯著他，少年不知道這是危險的徵兆，開心的朝他奔去；那雪白的動物見狀，不知道在比劃著什麼，少年只見到一條紅色的蛇從雪白動物的身上竄了出來，纏住他的身體，這前所未有的燒灼感讓少年痛得大叫，接著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為什麼會這樣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和自己溝通的動物，卻被抓了起來，少年在黑暗的空間中不斷哭泣，看不到太陽的空間讓少年感到絕望，只要他一掙扎，那條紅蛇就會絞得更緊；和曬太陽那種溫暖的感覺不同，紅蛇帶來的溫度又刺又痛，少年覺得自己病了，他想回到山裡，泡在水中，吹著風，嗅著小花，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也沒關係，至少不會這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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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為了H才寫的，以上劇情全部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