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法下』，美國前總統特朗普被判有罪

5月30日，紐約一家法院陪審團裁定，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封口費』案中被控的34項罪名全部成立，對特朗普的量刑將在7月11日、也就是共和黨人將正式宣佈他為2024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幾天前公佈。特朗普成為美國第一位被刑事起訴並判有罪的前總統，還有可能當選下一屆總統。

陪審團裁定特朗普偽造了記錄，以掩蓋將錢轉給曾經的中間人邁克爾·科恩的實際用途。虛假記錄將這些款項偽裝成普通的法律費用，而事實上，特朗普是在償還科恩與色情明星斯托米·丹尼爾斯達成的13萬美元封口費協定，以封口她與特朗普發生性關係的說法。這項案件雖然被俗稱為封口費案，但核心並不是提供封口費，而是這一過程中的商業欺詐和選舉欺詐。

在被定罪後，特朗普仍然可以參加總統大選，甚至也可以擔任總統。但作為重罪犯，他可能會失去投票權。特朗普被定罪，將在法律和相關安排上給美國帶來許多新問題，沒有先例可循。例如，一旦他被法官判決入獄服刑，依法負責保護前總統安全的特勤局的警衛也得跟著入獄，在監獄內繼續全天候保護他。這可能需要一間單獨的監獄來關押他，並安置他的安保人員。

支持特朗普的共和黨人指責將特朗普定罪是出於政治原因；但民主黨人認為是法治的勝利，任何人，包括現任總統，都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下。這便是所謂的『王在法下』。

『王在法下』的觀念形成於17世紀的英國。1603年，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一世去世。她終身未婚，沒有子嗣，生前指定蘇格蘭國王詹姆斯一世為其繼承人。詹姆斯隨即即位為英國國王，他同時還是愛爾蘭國王，於是自封為大不列顛王國國王，稱詹姆斯一世。

詹姆斯不瞭解英格蘭的憲政傳統，看不起英國議會，竭力強調『君權神授』與『君權至上』。但遭到了英國議會和貴族的強烈反對。大法官庫克1604年為此發表了《有關英國法律制度的第四報告》，系統闡述英國的憲政傳統，明確提出『王在法下』的觀點，『國王不在任何人之下，而只是在上帝和法律之下，因為法律造就了國王。由此，讓國王將他從法律中所獲得的權力和統治歸功於法律』，他甚至說，『在沒有法律的地方也就沒有國王』。

詹姆斯一世去世後，他的兒子查理一世繼位，於1625年3月登基。查理一世比他的父親更不把議會放在眼裡，任意妄為。議會反對和抑制他的專橫決定，他因此幾次解散議會，與議會的矛盾越來越大。他與議會的對立最終導致英國分裂，一部分軍隊支持國王，一部分軍隊支持議會。1642年8月，國王向議會宣戰。最終，1648年底，克倫威爾將軍領導的議會軍隊打敗了國王的軍隊，拘捕了查理一世。

但議會並沒有隨意處死查理一世，而是在審判查理一世之後，才判處他死刑。1649年1月，英國下議院通過法案建立特別法庭對查理一世進行審判。起訴人庫克向法庭控告查理一世犯下『叛國，戰爭造成的謀殺，掠奪，焚毀，破壞，廢棄，毀壞以及對國家的損害』等罪行。在經過充分的法庭舉證和辯論後，由68名議員組成的法庭於1月27日公開宣佈查理一世全部罪名成立並判處死刑。隨即於1月30日，查理一世被斬首。

庫克後來出版了《國王查理一世審判案》一書。書中寫道，『凡受託行使保護和維持人民安寧大權者，其權力本是人民為了自己的安全而賦予他的。一旦其利用手中權力來傷害人民，則根據該國法律應將其視為人民公敵，並被處以最嚴厲的刑罰以警戒後人。這一法律原則——國王一旦成為暴君，必須因此而死——是自然法和上帝律法的基本原則，清清楚楚刻在人們心中的石板上』。

古今中外原來的國王被推翻後，被關押處死司空見慣，但按法律經法庭公正審判，給予被告充分的辯護機會，對英國查理一世的審判是頭一次，是『王在法下』的一次忠實實踐。美國法庭現今起訴和判決前總統特朗普有罪，正是源自英國的『王在法下』憲政觀念與原則的延續與發展。

2024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