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為母親｜地獄門口擦身而過的天使。(１)

陳悅，單名為悅，願一生皆能在愉快喜悅中度過，起名的當下未曾想，她的一生，僅短短八個月，但卻用這八個月，拯救了母親的人生。

躺在醫院的待產室，到此刻仍沒有現實感，至入院以來不斷聽著隔壁間的女人來來去去，聲嘶力竭將靈魂全掏空似，痛苦喘息。

被推上此刻看來，如同地獄般的產台，將全身能量榨乾，誕下來自天堂的嬰孩，哇哇一聲，女人痛苦得以消停，至此正式完成了，成為母親的儀式。

而「我」在地獄門前繞了一圈，撐過儀式卻只迎來一片寂靜，最終僅能曾為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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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2天前，曦文一如往常準時地敲響產檢門診的門，早早備好紀錄用筆記本，因總是一人前來報到，心想著要紀錄下來帶回去，至少讓家人有參予寶寶的成長過程，卻沒想在今日會聽見這樣的消息。

「 夏小姐，先慢慢到這邊坐好，我需要跟你聊一下報告。」

聽到這樣的開頭，本能已感覺到氣氛微妙，曦文握著筆記本的手不自覺緊了幾分，嚥下滿肚的不安，故作鎮定看向醫生等待後續說明。

「是這樣的，剛看完報告出現一個比較罕見的情況，目前看來除了右心室發育不全，還有嚴重肺積水的狀況。」

醫生用著與往常相同平淡專業的語氣訴說著曦文聽不懂的現實，不知為何，明明個別詞語都能辨認，卻讀不懂組合起來的意思。

「什麼意思？這會有什麼影響嗎？怎麼現在才發現？這是要做什麼治療嗎？」

面對接二連三拋出的疑問，醫生盡可能平緩了語氣，安撫著讓曦文先冷靜下來，語速更加放慢的補充道。

「上次產檢並沒有發現這樣的徵兆，目前看來引發的原因可能是巨細胞感染，但還是要再詳細檢查才能確定，另外目前狀態看來可能有早產的跡象，且心肺發育皆未完整，隨時可能胎停。」

診間溫度驟降，聽到這裡曦文終於搞清楚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腦袋彷彿被１０台車同時撞擊，嗡鳴聲不斷在腦中環繞，尚未回過神只能機械式提出疑問，並提醒自己千萬要保持冷靜，顫抖的雙手已拿不穩紙筆，只好拿出手機開啟錄音功能，詳細紀錄下醫生的回覆並轉述給伴侶了解情況。

「這種情形算非常罕見的案例，侏儒症基因加上巨細胞感染，尚且發育不完全就算真的撐到早產生下來也不能保證救得活，你現在還年輕要再懷孕都還有機會，拖越久對母體可能會造成更多危險，建議是盡早安排時間入院，進行引產手術。」

現實世界沒有八點檔的抱頭痛哭，不似偶像劇唯美流下一行淚，卻遠比戲劇殘酷，曦文只是面無表情地發問、紀錄，像是等待最終審判結果出爐的罪犯，看完診，呆滯地走出診間，反芻醫生方才的診斷，思考著第一通電話該撥給誰。

直到眼睫毛被不明液體阻擋了視線，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縱然自己再沒心沒肺，還是會流淚。

「醫生乍看讓我回去討論後做出決定，但其實早已無路可選，醫生最後想說的其實是，讓我回家做好說再見的心理準備。」掛上電話，曦文獨自徘徊在診間門口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