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鏡

「志誠，你要把你老爸照顧好，顧好他的人還要顧好他的錢，他現在都跟外面的女人在亂來！」媽媽躺在床上，整日癱在床上看著電視機，志誠一回到家，立刻對他耳提面命。

父母的婚姻很早就有問題，小時候的志誠以為媽媽是受害者，隨著母親的歲數漸長，發現給家裡帶來風雨的就是母親本人，媽媽的生命以一種倒退的模式在運作著，姊姊跟母親不合，多次爭吵後便毅然搬出家裡，對母親的關心不是沒有，但耐心不足的她，看見母親的作風只想眼不見為淨。

「你母親的控制欲伸向你的人生，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反抗嗎？」鏡子裡另一個志誠對著鏡子外的志誠這麼問道。

「她是我的母親，我反抗她做什麼呢？」志誠回到自己的房間，總有一個聲音叫喚他，後來他發現聲音就在鏡子裡，另一個志誠，只不過鏡子裡的志誠會抽菸也會喝酒，現實裡的志誠是滴酒不沾的，從來就不是個癮君子。

拉開書桌抽屜，裡面躺著藥包，志誠看了看，決定想把它們全部丟掉，姊姊跟他說那些藥物根本沒有效果，吃藥根本治不好病，他翻了抽屜裡面累積的藥物，聽見一陣腳步聲，他想是爸爸上來2樓了，他關好抽屜，看著桌面的凌亂，隨手整理起來。

「你下班了？你媽在樓下看著電視一邊還罵我跑出去找女人，我每天都在照顧她，怎麼有時間去外面風流？」媽媽生病後，家裡的事都是爸爸在張羅，志誠由衷感謝他的付出，無奈母親看不見這些，可能年輕時受得委屈無處宣洩，在這個時期一股腦把情緒全倒出來，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她，志誠不明白當初她自己的選擇為何現在全都走樣也變調？

「媽媽的個性本來就很固執，從小時候有記憶她就是這個樣子了！」志誠看著房門外站在走廊的父親，爸爸頭髮全白了，尤其這幾年全天候照料母親。

「我剛倒完垃圾，跟鄰居聊了一下，剛剛才開門進來屋裡，你媽就劈哩啪啦一陣亂罵，她的疑心病越來越嚴重，脾氣也越來越不好。」父親說完這些，臉上的憔悴更加明顯。

「我跟姊姊商量好，這幾天會輪流回來陪媽媽的，你可以好好休息！」志誠看著桌上的行事曆，有幾天他可以休假。

「志誠，我們家從來只有你一個兒子，哪來的姊姊呢？你是獨子啊！」父親驚嘆道。

「志誠！下來吃飯了，一回到家就在房間裡，在做什麼啊？」媽媽的聲音從樓下的廚房傳上來。

「志誠！藥物別吃了，你沒有生病！」姊姊的聲音從鏡子裡傳出來，志誠看了鏡子，發現爸爸也在裡面。

志誠覺得心愛的人都沒有離開他，頓時很安心，他走下階梯後跟母親說父親的處境，希望媽媽不要再為難爸爸了。

母親拄著拐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志誠，不明白志誠為何說出這樣的話語。

「志誠，你爸爸在三年前早就過世了，你要接受事實。」媽媽拄著拐杖走到客廳去，打開電視機，這是她後半輩子的良伴。

「難道我也沒有姊姊嗎？」志誠想起父親剛剛說的話。

「你是獨子啊！是我們李家唯一的孩子。」媽媽一臉篤定的看著志誠說。

其實母親在認識志誠父親前，曾有一段戀情且有一個早夭的孩子，是個女孩，隨著孩子的過世，戀情就畫上句號了，可這些她不曾對誰提起過。

志誠不再說話，他走到廚房為自己添一碗飯，安安靜靜的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