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限《我的床伴有潔癖》02.我與床伴的相遇（上）

　　三個月前。

　　唐燕是個服裝設計師，他為了製作自己的「遺作」──他自己是這麼說的──每天焦頭爛額忙到三更半夜。

　　不是做完就要去自殺這種神展開，只是他太累了，他想好好休息一下，他決定放自己一個大長假！直到沒錢！

　　其實唐燕還挺有錢的，他從大學一年級的成果展被業界看中後，就一直在設計服飾賺錢了，平時沒什麼休閒娛樂，家父老母也不拿他的錢，他自己就能付學費伙食費生活費任何雜七雜八的費用。

　　簡直是人生勝利組。

　　其實伙食費也很省，因為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請他吃飯。排隊買餐的時候，不是正要付錢的時候後頭會冒出一個聲音說「我幫他付！」就是老闆會說已經付過了，搞得他滿臉問號。就算去便利商店也一樣，讓他莫名有點害怕人群，在買東西的時候。

　　講偏了，重來。

　　三個月後的三個月前。

　　唐燕好不容易把壓軸禮服的樣板打完了，等他下班時已經半夜一點了。隔天的工作至少能輕鬆一點，他就決定放縱自己一下，呃，放鬆。

　　所以他挑了一家看起來還算順眼、似乎也不吵鬧的酒吧──他沒意識到這是同志酒吧。

　　即便走進店內，來到吧檯邊孤零零地點了一杯看起來還算順眼的調酒「翩若驚鴻」，也沒發現店內一桌一桌的全是男人。好吧，他只是覺得這名字有趣才點的。

　　調酒員送上以傾斜馬丁尼杯裝著的翩若驚鴻，下層粉紅，上層粉藍，高起的杯緣夾著的不是水果，不是能吃的東西，只是一根十公分長的羽毛，是假的，水藍色的，可是軟飄飄的。

　　唐燕想，還真翩若驚鴻。

　　他飲了一口，酒味清淺，不辣喉，意外帶點甜味，不過他沒研究，喝不出來是什麼。總之，他喜歡這東西。

　　不知何時，身後走來三名大漢，一下將嬌小的唐燕圍了起來，他還沉浸在舒柔的音樂與清甜的酒醺中，壓根沒發現有人。

　　「小美人兒，一個人嗎？」

　　直到左側傳來這麼一句，這麼陽春的台詞。

　　唐燕鬆開杯腳，偏頭看去，擺著一張天真疑惑的臉，說道：「不然還有一隻鬼嗎？」

　　三名男人怔了一怔，又面面相覷，最後是一陣乾笑，唐燕原本要不搭理他們繼續喝酒，怎料那名男人又發話了。

　　「陪哥哥們玩玩吧？帶你去看夜景！」

　　還是這麼老套的台詞。

　　唐燕嘆了嘆氣，皺眉道：「走開，什麼哥哥？去照照鏡子好嗎？說你們是大叔都是稱讚了！」

　　其實他的台詞也很老套，然後三名男人當然也很老套的生氣了。

　　發話的那大漢一把抓住唐燕的左手，緊緊死死的，低吼道：「你這小賤人！讓你陪就陪！」

　　唐燕這就無辜了，可是大漢抓得太用力了，他不只掙脫不了，還疼得要命。

　　調酒員見之，偷偷撥出電話，一點兒響聲也沒有，甚至沒被接通。

　　不過一會兒，吧檯旁的金屬門由裡而開了，行出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頭髮整整齊齊，臉蛋乾乾淨淨。

　　唐燕哀號，大漢還是對他拉拉扯扯的，這種事其實不常發生的，嗯，應該說，當吧檯旁的門打開後，就會終結了。

　　西裝男走近幾步，面上掛著淺淺笑容，說道：「不好意思，請放開這位客人。」

　　三名大漢聞聲抬頭，發話那個擰了擰眉頭，道：「哪裡來的服務生？還不閃邊去！」

　　西裝男心想，原來他看起來像服務生。

　　他笑道：「本店不歡迎三位客人，請立即停止任何行為，然後滾出去，別讓我親自動手。」

　　笑著說讓人滾出去，這任誰聽了都會火大。不過，大漢倒是放開唐燕了。唐燕抱著左臂，這才轉頭看去，只聞其聲不見人都覺得驚訝了，一看更是驚人。

　　唐燕腦子裡就兩個字：好帥。

　　三名大漢湊近兩步，一人嗤鄙道：「小白臉，叫你們老闆出來，有你這麼對客人說話的嗎？」

　　西裝男仍是笑面盈盈，說道：「我，就是老闆。」

　　不只大漢三人震驚，連唐燕都驚了。

　　西裝男見他們沒反應，朝吧檯勾了勾手指，等調酒員碎步而來，他又笑道：「阿立，告訴他們，你老闆是誰。」

　　調酒員陪笑道：「是白先生你啊。」

　　其中一名大漢指著西裝男的鼻子驚道：「胡說！老闆明明是個叫程玉的！」

　　西裝男歪頭道：「小玉他啊，是名面上的老闆沒錯，我是他的合夥人，敝姓白。然後，我不是什麼服務生，就算我不當老闆，我也是公關。」

　　頓了頓，他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又道：「本店的規矩任誰都清楚，我再說一次，不要讓我親自動手，本店不歡迎你們這種客人，永遠。」

　　三名大漢肩頭一顫，在那笑容中感到莫名的寒意。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這酒吧的規矩自然也是清清楚楚，沒有什麼以客為尊，只有唯我獨尊。那個名面上的老闆程玉，就是個唯我獨尊的瘋子。可正是知道程玉不在，他們才敢這般撒野啊！

　　大漢三人搔搔臉搔搔頭，一句不說，訕訕離去。

　　唐燕完全沒在聽他們說話，他的神志已經被那張俊臉給綁架了。

　　然後那張俊臉看了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成兩步。

　　西裝男低頭，淺笑中帶了一絲歉意：「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唐燕腦子裡就一句話閃過：我的耳朵跟眼睛都懷孕了好嗎？

　　見客人毫無反應，西裝男抬手揮了揮，又張口道：「客人？你還好嗎？是不是嚇到了？」

　　唐燕又愣了一會兒，猛地大抽一口氣，雙頰霎時染上熱度，他瞬間低下頭轉正，懦懦道：「沒、沒事，謝謝你。」

　　他聽到兩聲輕笑，不過那笑聲的位置似乎移動了，他偷偷瞥眼過去，大為吃驚，那西裝男竟然坐下了！

　　西裝男朝調酒員勾勾手指，說道：「再來一杯翩若驚鴻。」

　　唐燕不再偷偷摸摸，直勾勾地看著西裝男，愣愣道：「那個……」

　　其實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但還是開口了，所以就起了這麼個頭，毫無下文可言。

　　西裝男看了過去，愣了愣片刻，笑容又勾了起來，說道：「敝人白梓，本店公關，老闆的合夥人。不知能否冒昧詢問，先生芳名？」

　　唐燕傻了一臉，想說這人講話怎麼文謅謅的，可是聲音真好聽，笑容真好看。說芳名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他仍是愣愣地道：「……唐燕，我叫唐燕，燕子的燕。」

　　白梓點點頭，笑意溫和不少，道：「唐先生，很抱歉讓你有了不愉快的印象，為表歉意，酒錢算我帳上就好。」

　　唐燕震驚不已，正打算拒絕，調酒員卻遞來了第二杯翩若驚鴻，原本是放在白梓面前的，唐燕也沒多想，以為他自己要喝的，怎料白梓卻把那馬丁尼杯推了過來，又道：「這是賠禮，唐先生如果想喝別的，什麼都可以，我請客。」

　　又是請客！

　　唐燕對那兩個字實在無感至極，可他對這個人有感啊！

　　白梓看著那酒杯，淺淺笑道：「唐先生，喜歡這酒嗎？」

　　話題驟變，唐燕猛然回過神，點頭道：「喜歡！很順口很好喝，而且還甜甜的……」

　　白梓輕笑兩聲，一張俊臉抬了起來，眸子裡似有弱水流轉，神情特別溫柔，道：「喜歡就好，我也喜歡。再怎麼說，都是我自己調的。」

　　「咦？」唐燕愣了愣，將白梓的話在腦子裡重複了三遍，最後驚道：「這是你調的！」

　　白梓擺擺手失笑道：「哈哈哈哈！很奇怪嗎？我們店裡除了基本調酒，獨家特調都是老闆程玉的配方。這翩若驚鴻是我意外調出來的，非常適合唐先生呢。」

　　唐燕羞著一臉，滿腦詞窮，只好隨便應了一聲，捏起喝了一半的翩若驚鴻繼續啜飲。

　　「唐先生。」白梓忽然喊了一聲，等那張呆愣愣的小臉看了過來，他柔聲道：「唐先生是第一次來吧？雖然很抱歉讓你經歷了剛才的事，不過我向你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了，就算我不在店裡也不會。所以，希望你不要嫌棄。為表歉意及心意，以後唐先生你來，所有帳都算我頭上，還請不要客氣。」

　　說了這麼長一串，唐燕就聽到兩個字：心意。

　　他又染了一臉緋紅，努力抑住心中激動，說道：「不、不用這樣，你這樣說我反而會不敢來……」

　　白梓笑道：「是嗎？不想見到我嗎？」

　　「……」唐燕感覺心臟漏跳了兩拍，他僵著一張紅得發燙的臉，支支吾吾地問：「你、你幾點下班？」

　　他為什麼問了這鬼問題！

　　白梓好似做足準備，一點兒也沒吃驚的樣子，說道：「六點打烊。今天正職請假，我來代班。如果你願意的話，累了就到我的休息室睡一覺，下班了我再叫醒你，我們一起去吃個早餐。如果不願意的話，等你想走了，我再送你回家。」

　　唐燕又驚呆了，等他回過神，白梓那張盈盈笑面還是對著他，不疾不徐，不慌不忙。他吞了一口唾沫，張口道：「我等！」

　　白梓怔了怔片刻，噗嗤一聲，一雙眼睛瞇成了縫，笑道：「好。唐先生早上有事嗎？要送你去上課或上班嗎？」

　　沉默片刻，唐燕癟了癟嘴道：「……我不是學生啦。工作時間很隨便的，今天把最麻煩的地方處理完了，明天可以輕鬆點了。」

　　白梓偏了偏頭，道：「是嗎？要不是你進了酒吧，我還以為你是高中生呢。方便問唐先生在做什麼工作嗎？」

　　唐燕抬眸看他，仍是癟著小嘴，道：「……服裝設計師。」

　　白梓訝然：「好厲害啊！難怪從唐先生的穿搭看來，就透著一股時尚的味道！」

　　唐燕繃著臉罵道：「時尚的味道是什麼味道啦！」

　　白梓笑道：「小燕子的味道。」

　　「……」

　　小燕子。

　　燕子的確是他的綽號，可是沒有人會在數落和調戲之外的情況喊他小燕子。

　　「小燕子……又是什麼味道？」

　　唐燕撇開視線，懦懦的發問，他知道自己這問得特別曖昧，當然他就是故意的，全看白梓如何回答了。

　　怎料白梓的回應完完全全超乎了他的想像。

　　一隻白手套牽起了唐燕的右手，雙背朝上，手指捧著手指，唐燕的目光隨著自己被上抬的手看去，然後、然後──

　　然後白梓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還落下一句：「我會知道的。」

　　唐燕感覺自己爆炸了，火山爆發的那種爆炸，腦子熱呼呼亂糟糟的，一片空白，但本能還活著，本能告訴他要撲過去，但僅剩一絲的理智終究獲勝了。

　　唐燕迅速將手抽回，動作僵硬地喝著調酒，他真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原本還想勾勾白梓這難得一見的帥哥，怎料卻被反將一軍。

　　不過這是不是也說明著，白梓對他也有幾分興趣？

　　就算、就算只是想知道小燕子是什麼味道，他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