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利品到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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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元旦剛過,中國駐印新一軍反攻緬北對日作戰,已推進至中緬邊境,收復了八莫,越過卡的克山,準備直下南坎,前進芒友。

要攻克南坎,須先渡過天然屏障——瑞麗江,再展開攻擊。新一軍唐守治師(新三十師)奉軍長孫立人命令,擔任正面攻擊,轄下各部乃紛紛搜集渡河器材,有人「異想天開」,建議抓幾隻大象來,立於河中,作爲橋墩,搭上木板,即可成為快速便橋,讓部隊渡河。

該師諜報組遂化裝成緬民,偷渡對岸,竟然真的在山坡下一個竹林中,找到了一個被日軍所徵用,擔任山地運補作業的象群,大夥兒高興得不得了,教馴象緬人將大象趕至河岸邊,交給已泅過河的先遣部隊,牽至河中做試驗,惜河水過深,湍流過急,大象立足不穩,只得作罷。

攻克了南坎的第二天,象群也與擄獲的日軍武器彈藥車輛一起,成為新一軍的戰利品,在戰地記者招待會上,向國際媒體展示,由於十三頭大小不一的大象是特殊戰利品,受到一眾國際記者的喜愛,紛紛攝影,發回媒體發表,轟動一時。

此後,象群從戰利品轉為戰友,跟隨新一軍作戰,繼續擔任後勤運補工作。

新一軍打擊日軍的速度極快,迅速推進至雲南邊境,此時突奉命令,全軍空運至雲南霑益縣集結,再轉廣西南寧待命,以配合美軍登陸雷州半島,繼續與盟友併肩作戰打擊日軍。

但軍中所有騾馬和車輛無法空運,只能沿滇緬公路,步行返國,這批大象也只能跟著騾馬部隊,一步一步行走,前往雲南霑益。大象原本就走得不快,沿途又吃不飽,加之水土不服,長達兩三個月的步行途中,先後倒斃六隻,到達雲南霑益營地時,只剩下七隻,緬名「阿妹」是其中最年輕的一隻,實際是公象,二十多歲,體格健壯,最受官兵喜愛。

這七頭大象,經過一段時間休息調養,交由唐守治師特務連負責飼養,商學清排長遂率一班兵員,成立大象隊,單獨行動,續向南寧前進;走到貴州安龍附近時,日本突然向盟軍宣佈無條件投降,部隊戰鬥任務解除。

不久,新一軍奉命東進廣州受降,並接收廣州、九龍。行動緩慢的大象隊則繼續殿後,千里跋涉,經雲南、貴州、廣西、廣東四省,歷時七八個月,這群龐然大物才抵達廣州,完成長途行軍的艱辛任務。

時任新一軍軍長孫立人,爲了使全國同胞都能親睹中國遠征軍在緬甸戰場擄獲的特殊戰利品,將大象分送給北平、上海、南京、長沙動物園各一頭。

一九四六年初,新一軍奉命入東北與林彪對峙,剩下的三頭大象隨留守人員駐在廣州新一軍陣亡將士公墓園區;及至一九四七年秋,戰功彪炳的孫立人遭東北司令長官黃埔嫡系杜聿明忌妒排擠,被拔除新一軍軍長職,改任陸軍訓練司令官,這三頭大象乃奉孫司令官命令,隨陸軍訓練司令部在大陸招募的青年學生一起,於廣州搭「海基輪」,登陸高雄港,到達鳳山新軍訓練基地。

不久,又有一頭大象因水土不服而病亡,剩下唯二大象,公象阿妹與母象阿沛,隨新軍官兵駐在灣子頭營區,由軍中獸醫負責照顧,每天在草地上曬太陽,發呆,或與幼年兵嬉戲,牠們承載了孫立人將軍對遠在東北的新一軍的思念與牽掛。

這段期間,兩頭大象風光一時,凡來鳳山參觀新軍訓練的人,都專程來見,還要合影留念,譬如美國參議員諾蘭、美國大使司徒雷登、立法院院長孫科、行政院院長宋子文等。

一九五二年,阿沛也身故,軍中部屬將其四隻腿骨以特殊工藝製成四個象腿凳,送給將軍作為抗戰勝利紀念品,置於家中客廳。

阿妹孤獨地在鳳山與官兵相處,一九五四年,在軍中已處處遭受掣肘,處境艱難的孫立人,決定將阿妹贈送給圓山動物園,讓臺北市民可一睹大象的風姿,因阿妹名字偏女性,園方取「森林之王」之意,將其改名「林王」。一九七六年八月十八日《中央日報》第六版刊登新聞〈動物園將解除大象林旺腳鍊〉,首將「林王」錯為「林旺」,這一錯,「林王」從此成為孩子們口中的「林旺爺爺」,是聞名全臺的動物大明星。

動物園中的林旺爺爺,人人皆知,卻已無幾人知道,帶牠來臺的,是揚名國際的二戰東方名將孫立人;林旺在動物園享盡大明星的待遇,孫立人卻被蔣家軟禁臺中寓所,不得自由。

最後的戰象——大兵林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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