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說—髮絲

「到底為什麼可以一直不守團體公約啊！」許小空一邊清理著排水口的頭髮，一邊內心咒罵著。

大四的許小空，正在家鄉的鄰近縣市讀大學。考量自己一周只上課三天半，為了節省房租，便改租學校宿舍。

老舊的學校宿舍，聽說再幾年就會打掉重建了。研究生可以居住在隔壁棟，比較高級的宿舍，而這棟老舊宿舍，一到二樓安排住大一新生，三樓則是大一新生以外的學生。

宿舍寢室一間四個床位，兩間寢室共用一個衛浴，寢室房間門打開不是走道而是衛浴，衛浴夾在兩間房間的中間；因此，通常都與對面寢室同學共同訂公約，例如清掃衛浴等。

小空介懷的是，明明大家都彼此約好，用完浴室以後都要清理衛浴間排水口的頭髮，為什麼每次自己洗澡前，總是看到上一個人沒清理頭髮。

衛浴間排水口旁邊就是一道小水溝。邊洗澡的小空，看著卡在排水口的長頭髮，順著排水溝的流水汨汨地流，小空感到噁心；她在鄉下看過，有農村曬麵條，風吹來的時候也是像髮絲一樣流動。

小空開始守在浴室前面，有人一洗完澡，馬上衝進去檢查浴室，好幾個人就這樣被逮到了。

「好了，許小空你夠了沒啊！」「我就有清理啊！」

「有清理的話，這是什麼？」小空手指著衛浴間排水口的幾綹髮絲，與對面寢室同學一起去指認。

「才沒幾根，你真的是莫名其妙！」對面寢同學連清理都不清，逕直回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小空你過度在意了吧？」回自己寢室後，室友欣瑜跟小空說。

「我知道或許是我過度在意，但就真的很噁心啊！還是你覺得，我們要訂定罰錢的條款嗎？」

欣瑜回：「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都有清。」說完埋頭於筆電當中。

小空夢到自己被髮絲包圍住全身，最後是臉、鼻孔，終致不能呼吸，小空像窒息一般，嚇到驚醒，喘個不停。這感覺她曾體驗過，在國小三年級時，她被叫上台朗讀作文，唸到最後時，她一樣感到快無法呼吸。

還有在她上幼稚園前的某年夏天，她的繼母誣賴她偷吃東西，她努力想辯解，卻像是周邊的空氣都被抽走般，她不能克制地哭著喘不停。「許小空發瘋了啦！笑死人。」繼母丟下這句話，走了。

小空在寢室內書桌前睜開眼睛，陷入了不好的回憶，小空勸自己不要再回想。真討厭，明明想擺脫他們。

兩個月後，對面寢室同學們搬走了，聽室友說，他們一起出去租房子，可能是有點受不了小空。

小空心想，終於人變少了！這樣我也樂得輕鬆。直到發現衛浴間排水口仍有頭髮，她開始把矛頭針對自己的室友，但情況仍舊沒有改善。

到底是為什麼啊！？從一開始的一小時一次，到後來小空前往浴室的頻率變得頻繁，幾乎是一想到就衝往浴室衝。

愈是在意浴室的情況，小空在夢裡，似乎又被頭髮縛得更緊。小空想著：要去諮商嗎？

「我覺得她好像怪怪的……」「對啊，有時候才幾根而已，上次就被她罵。」「自己明明也是長頭髮，不然去剪短啊！」室友們私下抱怨小空，最後也都搬走了。

兩間寢室，終於剩下小空一個人住。

衛浴只剩我在用了，呵。那應該不用去諮商了吧。小空竟然暗自慶幸。

沒想到排水口仍舊會卡著髮絲。

「奇怪，我明明每次洗澡完都有來清啊，還是有人偷用浴室？」抱持此懷疑，小空便不關寢室門，將寢室門開著不關，但沒發現有任何人來使用浴室。

這天小空打掃完浴室後，心想「終於乾淨了！」一個念頭，她臨走前想再度確認一次，又走回去衛浴間檢查。

排水口卡著幾綹髮絲。

小空跟以往一樣用腳趾清理髮絲，但髮絲像是卡住一般，她忍受噁心，改用手指拉起那些髮絲，拿去垃圾桶丟棄，又回到衛浴間，沒想到還是有髮絲。

髮絲像是生長出來的一樣。小空開始拉，竟然沒有一個盡頭。

小空搬離宿舍了，她開始諮商。但她仍不時，夢到被髮絲困住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