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是從這一個出發點開始認識汪晴雯的。他被那些所謂風雲人物們霸凌的時候,當時也討厭著同夥的汪晴雯。在被丟進垃圾桶、潑水的校園廁所內,他默默發現那個女孩好像沒有那麼討厭。她唯一一個在場認真看待他的人。
在那群霸凌者笑聲中,唯一認真看待她的人。她買了一瓶飲料,放在林的桌上。那是一張很簡單的紙條:「霸凌的人只是要得到樂趣,一旦沒有樂趣,這場遊戲就變得難以下嚥。」
汪晴雯,那是一個很遙遠的名字,
她穿著高中制服的樣子很好看,
坐在教室中間的位置,她就像是一個獨特的存在。
不需要文字、也不需要語言,
有些人給人的感覺總像是原石的光芒。
對於林來說,汪晴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從不隨波逐流,有時甚至過份過頭,
十幾年前,當大家流行某一種緊身褲的裝扮時,
她喜歡穿得寬鬆、典雅,甚至包著一顆包頭,
也許現在看起來就是日常的日系裝扮。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就像是天空飛翔的青鳥一樣。
即使被多少人討厭,她終究無所謂的樣子,
她不在乎那些大家在乎的事情。
那她到底在乎什麼呢?
林是從這一個出發點開始認識汪晴雯的。
他被那些所謂風雲人物們霸凌的時候,
當時也討厭著同夥的汪晴雯。
在被丟進垃圾桶、潑水的校園廁所內,
他默默發現那個女孩好像沒有那麼討厭。
她唯一一個在場認真看待他的人。
在那群霸凌者笑聲中,唯一認真看待她的人。
她買了一瓶飲料,放在林的桌上。
那是一張很簡單的紙條:
「霸凌的人只是要得到樂趣,一旦沒有樂趣,這場遊戲就變得難以下嚥。」
到底誰會寫這種紙條呢?
遊戲為什麼會變得難以下嚥呢?
林完全看不懂這句話。
他只知道三天後,當藍勝義再次要關他廁所時,他花上了所有的力氣反抗。雖然很狼狽、雖然還是鼻青臉腫,但是藍勝義那處理弱雞卻搞得灰頭土臉的表情,讓身旁的尹正華笑個不停。然後他們就走了,剩下坐在地上的林。
雖然是慘敗,卻覺得心裡很滿足。
那是林喜歡上汪晴雯的第一天,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喜歡或者愛是什麼。
他知道她很喜歡寫作,具體而言到底是怎樣的寫作他也不懂。當時,他也不懂「文韻獎」到底是什麼,他只知道當校刊結果出爐時,汪晴雯獨自衝到評審老師那邊破口大罵,最後被訓導主任罰站了一個禮拜,做了許多打掃工作,以及留校察看。
他問了她到底罵了什麼,
她只說前三名的小說明明沒有寫得比她好。
「他們都寫得太無聊了,優美的文字、沒有錯的文法結構、起承轉合的八股模式、沒有意外的結局、合情合理的安排。」
「聽起來很合理啊。」林不解地問,寫作比賽不就是比誰寫得更好嗎?汪晴雯說得那些都是最基本的。
「他們要的只是現階段成果是好的東西。」
「什麼?」
「他們要買的應該是未來才對。」
汪晴雯的話始終對林來說,就像是外星人捎來的訊號。
事隔多年,當林開始成為一名業餘小說家之後才發現汪晴雯說的道理。其實評審老師也沒有錯,他們當然就是得要選出所有作品最好的,然而所謂的「未來」是什麼呢?這任憑任何人都無法說自己可以掌握。
一直到了大學畢業之後,回想起這一切的林,才回去翻開汪晴雯當時投稿失敗的作品。即便時隔多年,他還是相當欽佩汪晴雯的個人色彩。他終於知道評審老師為什麼不會選擇這樣的作品,那是因為那幾乎是太過個人意識的東西。
就像是如果作文題目出了「背影」,得到作文滿分的題目,自然是套用了原本學生在一般教科書學到關於「背影」這篇文章的同類型版本,可能是不同故事、不同人物,但是描述著「背影」這件事。而汪晴雯絕對會寫出超越一般人想像的東西,譬如說把「背影」寫出一則關於「背影」的恐怖小說,譬如主角不小心走到深山的村莊,村民們都是用背影面對他,沒有人真的轉過來看他,甚至有村民提醒他千萬不要看到村民的正面。而最後發現那些村民的正面是蒼白的完全空白。
也許沒有結局、也許不合常理,也許把劇情爬梳再整理、也許將故事附上更多時代背景、場景描述、動作側寫,那它可能就會成為真正很精彩的恐怖小說。
汪晴雯與生俱來的奇異成為了她刺傷自己的刀鋒。
她的小說如同她一樣,從沒有辦法用「合理」去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