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三人組》04【寫文復健】

「諾麗棋，精靈不是不需要睡眠的嗎？妳為什麼老是在睡覺啊？」

「……嘛，為什麼呢？」

……因為我醒來就會忘記的夢裡，我能夠獲得我想要的東西吧。

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在夜中搖曳的火光，看著那晃動的火紅，在自己掙扎著坐起身的同時，男孩的聲音也從一旁響起。

「老師，您醒了。」

「……嗯。」

精神還有些恍惚，諾麗棋循聲看了過去，休手中拿著她睡前給他的法術書，似乎還在認真的閱讀。不過從男孩眉眼間還是可以看見他已經感到睏倦，卻不知為何他到現在還是沒有休息，諾麗琪眨了眨眼，也沒等到男孩再開口，只是用著小鹿班的眼神炯炯的看著自己。

「……我睡了多久？」

「三、三個時辰，老師！」

「你可以喚我的。」

精靈只需冥想兩個時辰便等同於其他種族三個時辰的睡眠，所以在漫長的休息時間，精靈總是會守大半的夜。休雖然是個半精靈，但體內的人類之血令他並不能與精靈一樣只用冥想就可以獲得休息，也難怪現在他會如此疲憊。

本想著他還是個孩子，自己多守一班的，結果現在直接讓小孩兒守了三班。諾麗棋打了個哈欠，樣子看起來不是很在意，要是以往，那個人早就舉著手指朝自己的腦袋瓜戳了過來，氣急敗壞的罵人了。

但休只是靦腆的笑了，不好意思道。

「……可是老師看起來好像很累，我想讓您多休息……」

諾麗棋斜望著休，對他臉上的笑容感到陌生、也或許是對他的話語感到茫然。明明是貼心的話語、是自己巴不得得到的縱容，但心裡卻有個地方空落落的。是因為對方還只是個孩子嗎？所以才不像那個人，總是在看自己的臉色。

嘆了口氣，諾麗琪喚福庫羅屋去附近探哨後，招了招手讓休靠過來。休靠近諾麗棋後，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沒收了他手中的法術筆記，休因此大吃一驚，睜大的碧瞳裡寫滿驚恐，緊張地抓著自己的衣服，一副做錯事了的表情。

「……休，你不需要討好我。」

「老、老師……？」

那看自己臉色，怯生生的模樣，在那明明不同卻又相似的臉龐上出現，不知為什麼讓人心裡窩火。可是理智清楚的告訴她，他們不是同一個人，這樣的情感完全是在無理取鬧。諾麗棋只能深呼吸一口氣，讓理智掌控自己。

「你沒有必要接受我的任性，也不用遷就我；我是你的老師，但我不是絕對的，就連書上的知識也有錯的可能，我也是。我不是永遠正確的，你不用把我當成什麼不可逾越的聖人……我希望你有自己的脾氣。」

與其被順從，她更希望對方與自己吵嘴。

又不是上下級的關係，就算是師徒也能夠是夥伴的吧？諾麗棋看得出男孩臉上的茫然，心裡隱約猜到了其實自己最初遇到休時，所認為的事情被修伊的經歷干擾，所以做出了些許誤判——但那又如何？

將休強硬的按倒在地上，隨意地將毛毯扔到男孩身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諾麗琪已經將手笨拙地拍在男孩小小的背上，好像在哄他睡覺一樣。休回過神來，感受那一下又一下在自己身上，卻不疼的力道，有些鼻頭發酸。

「……老師、我好睏……」

「嗯，我起晚了，抱歉。」

「……老師、我看不懂筆記上的內容，是不是很笨？」

「你醒來我教你就行了。」

「……老師、我……」

諾麗棋沒有回應，但休不覺得自己是被諾麗琪無視了，而是對方正在等待自己說話。好一會後，他才壓下了哽咽的聲音，閉上自己的眼睛，小聲的呢喃著。

「……我真的能不當『乖孩子』嗎……？」

「嗯。」

就像是得到答案後安心下來似的，已經撐了很久的休很快就被疲倦帶進了夢鄉之中，而諾麗棋也緩緩停下了輕拍的手，沉默地看著休的睡顏，眼神晦暗不明。在寂靜的夜中，依據話輕飄飄地被風送進了星空中。

「……反正，我或許也是個該死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