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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45年3月8號在臺中白冷出生的慶中,跟父親長得很相像,也很顧家,下面有三個妹妹。大伯母形容慶中:「木木固固(客語形容木訥)真是一個粄印印出來的呀!」從慶中的身上,似乎可以看到父親的身影。念幼稚園的時候,慶中想要和我去上學,有一天,他的小手不小心被交通車的門夾到了,痛的哇哇叫,第二天他還是頂著他那一隻紅腫的小手,要跟著我去上學。
念高年級時,早上七點左右,教室窗臺上總有一個便當,那是父親留下來的超大便當盒,已經踫撞得凹凹凸凸的,裡面裝著兩碗白飯、一包花生米,慶中每天一早固定幫我送便當到教室,再到自己教室。他很乖、很聽我的話,讀小學的時候,五個兄弟姐妹經常一起到果園去除草,慶中是全家最有力氣的人。
姊弟倆經常兩個人合作,去人家的糞坑,載水肥去果園施肥,忙到天黑伸手不見五指。慶中讀麟洛國中的時候成績普通,擔心他考不上高中,所以我就在師專附近,幫他找了一個學生宿舍,夥同師專同學的弟弟,兩個人在屏東歸來香揚村租了鋪位,三餐有人照顧,安心讀了一陣子,後來慶中考上了省立屏東中學。
慶中念高中的時候,每天放學會順便幫媽媽把擺地攤的所有物品,用大後盤的腳踏車載回家,我常常看著他170公分高的身體,前面有兩個包,後面還有疊得高高的布匹,有時候剛騎上去,扶手還會晃動,但是一下子就穩住了,望過去令人感動不已,家人很少聽到他說話,但是他很照顧妹妹。
18歲從高中畢業後,為了分擔家用及照顧還要升學的三個妹妹,自己暗地報名國防部情報幹部訓練班,大伯獲知,堅決反對獨生子的慶中當兵,立刻要母親到學校帶他回家,火車到了天黑才到台北,幸有熱心人士帶母親到新店校門口,她被長官說服沒勸成,後來慶中果然沒有花家裡一毛錢,唸完兩年,曾到台灣各處的軍中電台工作,定期寄學費給兩個妹妹,一直到她們畢業為止,五個兄弟姊妹一向以來都是互相幫忙,這是令母親欣慰的事。
慶中在澎湖服役的時候,用微薄的薪水買了一套音響,音響送到麟洛的時候,大夥非常驚訝,享受了一段有音樂的時光,到現在還留有當時的唱片。慶中祇有一個孩子,夫妻倆很照顧這個孩子,一路順利還到美國留學,現在已經有非常好的工作,也結婚生子。母親走了以後,他們夫妻非常有心,常常把大家聚在一起。
阿梅從小非常認真,當大家小時候會爬上比她身高還高的傳統磚砌的厨灶,用一根木棒,把鋸木屑打扎實,然後點火煮飯再炒菜,晚上大夥從學校或去市場回來,就可以吃到煮的飯,不可思議那時候還不到十歲。從小腿部不是很好,偶爾會叫痛,必須要針灸,所以從小到現在還留有藍色的針灸點。
長大之後就讀附近的國中,必須騎車二十幾分鐘。回家之後照樣料理晚餐,高工電子科畢業後,我帶去臺中勤益工專註冊,留下來的錢不多,後來的朋友寫一封信告訴:「阿梅總是點很少的菜,所以臉色不是很好。」至今我還留下那封信,每一次看到總是不勝唏噓;她的肩部曾經受傷兩次,在醫院做了手術,今年終於退休,該享清福了,偶而會我們相約去北投泡湯,大部分時間還是要接待兒孫。
小時候的二妹-阿維,長得比較 Honey(臺灣話長得胖嘟嘟),所以大家都喜歡抱,一歲多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下面還有小一歲的妹妹,舅公看可愛,也不認生,就提議要收養她。
阿維被帶到高雄縣三民鄉,舅婆是原住民,非常疼愛,三歲多咳嗽感冒,咳到血管都有血絲了,才被叔叔背回屏東麟洛的田中村,母親幾乎都要認不出了,母女對看,母親自問:「你是的孩子嗎?」不相信自己的孩子這麼黑,問父親表弟金章:「你有沒有抱錯?」
二妹聽不懂媽媽的說的話,只一勁的哭喊:「吉娜!吉娜!」那是布農族原住民的媽媽發音。阿維不喜歡吃麵,如果家裡煮麵,一定會大哭,所以如果家裡吃麵的時候,必須先留一碗飯給,阿維吃飯很慢,的小學老師告訴媽媽說,阿維在美術方面有天賦,缺點就是吃飯很慢。高中畢業之後考上商業設計科,學雜費及校外住宿費所費不貲,我帶她到臺北註冊時,花盡盤纏,只剩下200元,買一張慢車票,火車每一站都停,到了傍晚才回到屏東麟洛;我那時已準備放下工作,到高師大進修,正在高雄新樂街打工,餘錢不多,還好她的房東看阿維個性乖巧,請她當家教,至少省下了租房費。
阿維唸書時,曾仰賴比較早工作的小妹資助生活費,每個月等在小妹公司門口,這是阿維這一生覺得最丟臉的事,阿維還告訴我們一個故事,當年與小妹同租一個房子,不小心將小妹的衣服染紅了,小妹一生氣不僅棉被沒給她,趕她出去,阿維在後陽臺地上坐了一夜,聽她輕描淡寫的訴說,我眼淚奪哐而出。
阿維結婚之後有了兩個可愛的女兒,隨妹婿調職搬到新加坡及馬來西亞。有一年暑假,我帶著孩子到新加坡,享受的泳池豪宅;母親也曾跟到馬來西亞住了一個月,母親生前時常提及那段美好的時光。
二妹每一次農曆年回娘家總是會遲到,問清楚了,原來是一家四口的衣服顏色形式都要搭配齊全才出門。後來比較準時了,我問:「怎麼了?」妹婿説:「現在不跟配了!」
大家都退休之後,與二妹阿梅經常相約到大安森林公園附近-阿維的家吃飯,阿維會先請兩個姐姐坐在半開放式廚房大餐桌,先吃點小點心,邊煮飯邊聊天,一道道的送上來,鄉村風格的裝潢,頂級的食材和餐具,堪比餐廳。阿維買東西非常的挑剔,喜歡手沖咖啡,有一天看上了一套精美的長嘴手沖咖啡造型壺,在店門口來回走了好幾次,都捨不得下手,後來成了妹夫送的生日禮物。
現在住的房子,玄關十幾年來,吊著一盞普通的白熾燈,我問:「你這個燈,為什麼不選一個比較有情調的玄關燈?」阿維說:「還沒找到合適的。」多年來,阿維每週四參加登山,與隊友健走邊學習各種植物,頗有收穫,也交了一些好友,最近還參加七號公園的太極拳,有了兩個孫女兒之後,更高興了。
母親從小身體不好,所以外祖父母,就將母親過繼給媽祖,小妹每年都會去繞境,這是與母親對話的時候。
母親生了四女一男,我是大姐,下面有一個弟弟,三個妹妹,父親過世時,小妹剛出生,從小未經歷父愛,個性好強,對人熱心,疼惜老弱婦儒,小時候是孩子王,每天都有許多小朋友跟前跟後,那時候我師專五年住學校宿舍很少回來,疏於照顧小妹之責,只留下一丁點記憶。
小妹小時候喜歡母親陪她,有時母親忙著工作,就把她放在娃娃車上,小妹覺得無聊會大哭,到了小學一年級常常撒嬌要媽媽用腳踏車載她,母親說:「載你去一趟,來回時間就夠縫一件衣服,你自己可以走,為什麼不走?」哭著鬧著,母親沒辦法就載她去,坐在大腳踏車後盤的小妹雖然不哭了,可是還在氣頭上的母親,氣急了會用力擰她的大腿。她痛得又哭起來,不想上學。勉強載到學校,導師連同隔壁班的老師合作,費盡全身的力量,抬起使命抵抗的小妹進教室,母親也有不捨,說給我們聽的時候,還是一臉疼惜。
小時候田中村的果園,香蕉樹下種番薯葉,周邊有一排絲瓜棚,母親常說絲瓜要照鏡子才會長得好,鏡子就是那一個環繞果園的小河。由於陽光充足,土地肥沃,水質又好,菜蔬收成特別好,絲瓜種多了自家吃不完,小妹時常幫母親擺地攤賣衣物,去市場之前順道先到果園摘番薯葉或絲瓜,堪稱精明的小幫手。
小妹在科技業很傑出,但經常需出差大陸,深感遺憾不能陪媽媽,因此提早退休,在林口開了一家服飾店,地點就在長庚醫院附近的大飯店附近,很多陸客會光顧,生意一直不錯,後來剛好遇到經濟不景氣就收店了,三個姐姐都曾經光顧多次,母親也曾經以為榮。
生意收了後,小妹當在林口警察局志工,假日與朋友一起登山健行,夫妻感情好,時常出遊,兩個女兒也都有了很好的工作,也很孝順,日子過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