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深夜,一台白色歐系休旅車正在西部濱海公路上疾駛,車上坐著一家三口,駕駛著車子的是男人,後座則是女人與坐在安全座椅上的男童。
男人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路況,他開著遠燈,試圖看清更遠一點的路況,但是多年未遇上的暴雨,讓能見度保持在十公尺以內,即使如此車速仍舊保持在超速的邊緣,因為男人知道在這種天氣下的這個時間點,這條路上很難遇到別的車輛。
「爸爸不要開這麼快!我會害怕!」男童用哭腔說著。
「好,我開慢一點,你可以快點睡嗎?」男人回應時語氣顯得不耐煩。
「我不想睡!我不想睡!」男童開始哭鬧起來,男人只是長嘆了一口氣,沒有要安撫的意思。
男童繼續哭了快二十分鐘,總算由大哭慢慢轉為啜泣,感覺快要睡著,男人試圖從後照鏡窺視後座的情況,無奈只看得見一片黑暗。
「他睡著了,總算。」一直保持沈默的女人,身體往前靠到男人耳邊,輕聲說道。
「我們又活下來了。」男人苦笑著回應女人,女人也苦笑了一下。
「雨好大!」女人溫柔的說著,「你慢慢開,怕危險。」
「還好啦,沒有車,而且我開在限速內。」
「這次的強颱,好像是十年來首次登陸耶!」
「我都忘了上次颱風登陸是什麼時候了,不過中部應該還好吧?記得每次都沒放到颱風假。」
男人跟女人刻意壓低了音量聊著天,兩人的心情都變得愉快起來。
「啊!顧著聊天,錯過了交流道。」男人其實是刻意不下去的,因為想要跟女人多聊幾句。
兩人從大學時代開始交往了十多年才結婚,婚後又過了幾年才有了一個孩子,而為了照顧孩子,兩人忙得焦頭爛額,因為是個高需求的孩子。
為了滿足孩子的高需求,男人離開原有的設計公司,自己開工作室接案,女人也是辭去工作,專心在家帶著小孩,但是兩人還是帶孩子帶到焦頭爛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個孩子已經三歲還無法睡過夜。
而且這個孩子在車上睡得比在床上安穩,只要他在深夜醒來睡不回去的話,男人就會抱他上車,來一場深夜裡的公路之旅。
「下個交流道我就下去,然後回頭了。」
「嗯,雨這麼大,趕快回家吧。」女人說完調整了姿勢,往後座的椅墊上一躺,「不聊天了。」
男人雖然還想聊天,但是看一路的雨勢越來越大,他的內心也是不太安穩,就將專注力放回到開車上,但是剛好進到沒有路燈的路段,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車燈照亮的路面標線勉強可以參照,他不敢再開快,順手按下雙黃燈,將時速降到60公里左右,還好沒多久看到了路燈,交流道的標示牌也跟著出現。
「通霄」白色燈光在黑夜中照亮了這兩個字,男人順著匝道,將車開下了西濱公路,迎接他的是一段上坡路段,雨大到路面看起來像個河流,往車頭直衝而來。
「這雨也太大。」男人開到上坡路段的最上端是一個T字路口,此時路口燈號剛好是綠燈,他趕緊迴轉,打算開回西濱公路上,結果車子開沒多遠就撞上積水,激起了大片水花,車子瞬間減速,後座的兒子被衝擊驚醒,又開始啜泣起來。
還好在男人穩住車子,再次開上西濱的高架橋上之後,兒子很快睡著了。
「好險!」女人再次將身子前傾,在男人耳邊小聲說著。
「雨這麼大,害我想到幾年前的一個笑話。」男人笑著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女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專心開你的車!」
這時突然從他們車後出現了紅藍閃爍的燈光,警笛聲很快地跟著傳入了車內,三台警車疾駛而過,兩人情緒跟著緊張起來,還好兒子睡得很沉。
「怎麼了?」女人問。
「可能有車禍吧?妳看前面稍微看得到車燈⋯⋯」
女人往遠方看去,隱隱約約看得到一排車燈。
「是不是有點奇怪?車子有點多⋯⋯」
「對耶,怎麼好像塞車了?」
男人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離車陣不遠,他輕輕稱踩著煞車,滑行到車陣末端,後方陸續又來了幾輛貨櫃車,他們陷入了這預料外的塞車車陣中,車上的時間顯示著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
雨一直下著沒有要停止的感覺,男人注意到天色漸漸亮起,看了看時間已是六點,女人已經累到睡著,兒子也不知為何睡得挺熟,只有男人因為要注意路況,硬撐著不能睡著。
車陣一開始雖然有在移動,但是感覺是前面的車踩累了煞車,稍微放鬆開來的移動距離,因為兩個小時過去,車子沒有往前移動多少,倒是跟鄰近的車子靠得越來越緊密。
男人滑著手機,本來想查看網路上有什麼最新的新聞,可是連不上電信服務,所以一邊玩著手機小遊戲一邊注意車外動態,可是從二十分鐘前車陣就完全沒有動過,他的眼皮也已經沉重到不行,幾度要失去意識。
「叩叩」他差點失去意識的同時,車窗突然被敲了兩下,一個穿著雨衣的警察,手上拿著指揮棒,一臉狼狽,口中念念有詞。
「警察先生有什麼事?」男人將車窗拉下一個縫,緊張的問著。
「前面橋斷了!」警察用沙啞的聲音說著,「想辦法回頭!」
「真的假的?」男人勉強聽懂警察說了什麼,驚訝的問著。
「真的!我去叫後面的車回頭!」
警察說完就逕自往更車陣的更後方走去,但是過了許久,後方的車輛完全沒有移動的跡象。
男人被哭鬧聲驚醒,男童正一邊哭一邊含糊的說著「我要回家」,後座的女人皺著眉頭緊閉著雙眼,還不太想起來。
「你冷靜下來!不要哭!」男人勉強壓制住起床氣,稍微有點大聲的對著男童說話,男童或許是感受到男人的怒氣,哭得更加大聲了。
「怎麼了?」女人過一陣子後才醒來,好不容易用零食安撫好男童,才向男人詢問情況。
「剛才有警察過來說前面橋斷了,要我們回頭,但是我等到都睡著了,後面的車子都沒有任何動靜。」
「怎麼會?」女人感到震驚,「那我們停在這裏有沒有危險?」
「這邊應該還好,離橋還有一段距離。」男人說著,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已是早上九點,「雨有變小一點,我等下下車去後面問一下情況。」
「我也要下車。」原本安靜吃著零食的男童,用哭腔說著,男人原本以安全為由拒絕了,但是在男童一番哭鬧後,最終還是妥協了,約定等他吃完零食就帶他下車。
等男童吃完零食,車外的風雨已經緩和不少,男人將他抱到前座,拎了雨傘,抱著他一起從駕駛座下車,女人本來也想下車陪同,但是被男人要求留守。
「妳先吃點東西,再睡飽一點!」
「哪裡睡得著?」女人哭笑不得的說著。
「休息一下也好,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媽媽,休息。」
男童對當前的情況毫無緊張感,甚至有些興奮,男人面露無奈的跟女人道別後,一手抱著他,一手撐著傘,往車陣的後方移動。
或許是大家經過一夜都累到睡著,他抱著小孩走過幾台貨櫃車,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直到他走到最後方,發現在車陣末端聚集了不少人,他們包圍著清晨那個穿著雨衣的警察,正你一言我一語的吵著。
「警察大人,你說這該怎麼辦啦?」嗓門最大的是一個操著台語有海口腔的中年男子,他頂著光頭打著赤膊,全身已經濕透。
「我已經有通報了,但是沒有回應。」
「我拜託你再試一試啦!」中年男子激動的說著,竟然跪了下去。
「怎麼了?什麼情況?」男子抱著兒子,湊近眾人,好奇的問著。
「你自己不會看哦!」、「狀況外喔!」人群中的幾個年輕人語氣很差的說著,還用手比向更後方的馬路。
男人順著其中一個人比的方向仔細看,才發現路的那一端看不見路面,而是一片混濁的水面,看見這個景象,男人腦中一片空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困在西濱上的車子有六十幾輛,大概有一半以上是貨櫃車跟貨車,剩下的是私家車跟幾輛重機,這些車困在大安往清水的南下路段,跨越大甲溪的橋已經斷掉,往北卻是汪洋一片,淹水超過一層樓高,處於進退兩難的狀況。
原本接到橋斷掉的通報而緊急出動的警察有三台,共六名警員,他們在雨勢變小之後召集了受困的人們,在沒有半台車的北上路段集合起來,由看起來最資深的警員負責說明情況。
「我想,大家都看到情況了,現在我們要等水退了才能往北上方向下橋,但是我們已經等了半天,水還沒有退去的跡象。」
「雖然無線電跟手機都沒有訊號,但是我們一直都有在嘗試聯絡分局,大家先不要過度緊張。」
「講這什麼屁話!?」一個穿著高級西裝,頭髮稀疏身材微胖,臉上戴著鍍金鏡框眼鏡年約六十的男子,將手上抽到一半的煙往地上一彈,怒氣沖沖的罵起了國罵,他身邊站著一個高挑的男子,幫他撐著傘,面無表情不發一語。
「爸爸,他好大聲哦!」男人抱著的三歲兒子雖然已經會說話,但童音還是非常重,他在男人的耳邊這樣抱怨著。
「那是一個大人物,他本來就愛大聲說話。」男人小聲的回應兒子,他的老婆因為驚魂未定,臉靠著男人的背,雙手環抱著男人。
「x!你什麼咖啦!吵x小!」先前跟警察吵架的光頭赤膊男首先發難,其他人也跟著鼓譟,西裝男見氣勢壓不過眾人,逐漸沒了聲音,只是嘴巴依舊動個不停,想必還在碎念著一些不營養的話。
「大家安靜!」資深員警見情況稍緩,抓住機會繼續說話,「現場的各位都已經兩三餐沒吃東西了,我想調查一下有沒有人的車上有物資可以提供的?」
眾人聞言,突然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各位不用擔心,這種緊急情況,政府可以徵收物資,等到狀況解除,都會有補償的,希望大家配合。」
「我車上有冷凍食品!」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女子,用她的大嗓門喊著,「反正車子電瓶已經沒電了,食物放著也是會壞,就給大家煮來吃吧!」
「謝謝這位大姐,還有人願意提供物資嗎?」資深員警再次徵詢意見,或許是被中年女子的熱情感染,不少人表達了提供物資的意願,資深員警趕緊交代其他同事,逐一登記每個人所能夠提供的物資,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男人躺在車頂看著滿天的星星,剛才近百人聚集在一起吃飯的情景讓他覺得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的營隊,大家熱熱鬧鬧的都忘記一群人是被困在高架橋上,兒子也遇到幾個玩伴,跟其他家庭交換了育兒經後,才知道他們家不是唯一會在半夜帶小孩出門兜風的家庭。
「在想什麼?」女人站著趴在車側,看到男人嘴角上揚,如此問著。
「有點擔心家裡的狀況。」男人苦笑著說,「不過我們住在三樓,應該沒事吧?」
「還好兒子吵著要出來兜風,不然車子可能就泡水了。」
「對啊,這點還真的是要感謝他呢!」
男人跟女人相視而笑,又聊了一下,就各自休息去了。
「老公,醒醒!」
「什麼事?」
「兒子正在發高燒!」
男人被女人慌張的聲音吵醒,看了一下手機,時間才凌晨五點。
「我過去看看。」男人打開駕駛座的門,一腳踏入了水中,「怎麼回事?」男人發現水竟然已經淹到橋面。
「怎麼了?」
「水淹上來了!」男人邊說著,邊移動到兒子的座位旁邊,將他抱了起來,摸了摸額頭,果然正在發著高燒,而且對外界刺激只有些微反應。
「我記得昨天有一個醫生,要不要去找他幫忙?」
「走啊,往斷橋的方向橋面應該會更高一點,希望水位不要再升高了。」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哪一台車。」
「我們去前面問那些警察,順便把還在睡的人叫起來。」
於是男人抱著兒子,跟女人一起往前移動,沿路叫醒了不少人,在瞭解了當前的情況後,其他人也加入了叫醒其他人的行列,有了其他人的幫助,兩人總算能將心思放在找到醫生上面。
看到警車的時候,兩人稍微鬆了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因為本應該是河面的地方,因為淹水的緣故,看起來就像海面一樣。
「有什麼事?」男人敲了一台警車的窗,車內的警察按下車窗,但是只開了一點縫。
「我兒子發燒了,想要問一下醫生是在那台車上?」
「醫生?哦,那個醫生嗎?」警察說完過了一陣子從窗戶縫塞了一張紙條給男人,就將窗戶關上,沒再多說什麼。
「叩叩叩」男人找到醫生的車子,敲了很久的窗,車內沒有任何動靜,他將臉貼在車窗上想要看清車內情況,隱約看見一些啤酒罐,但是沒看見醫生的身影。
「幹嘛幹嘛?吵死人了!」突然車子的後車廂彈開來,一個兩鬢發白,頭髮散亂的男子爬了出來,一個不穩摔到路面上,「痛死我了!」
「是杜醫師嗎?」男人上前扶起倒在地面的男子,一邊問著。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男子似哭又笑的回答著。
「我兒子發高燒,可以請你幫忙嗎?」
「幫忙?都這種情況還瞎忙什麼?」男子說完打了個嗝,一股臭酸的酒味往攙扶著他的男人臉上吐去,男人眉頭一皺,差點把昨天晚餐吐出來。
「走開!」男子一站起身就揮開攙扶著他的手,用鑰匙打開車門,抓了一罐啤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醫生拜託一下,救救我的孩子!」女人抱著孩子,湊近男子,神色緊張的說著。
「就說了別瞎忙!」男子又喝了一口酒,似乎是嗆到加上宿醉,吐了自己一身,車子也被噴濺到不少嘔吐物。
「算了,我們自己想辦法吧。」男人安撫著快要哭出來的妻子,將兒子從她懷中接過,準備走回自己車上。
「等一下,這個給你們。」男子不知道是吐完清醒過來,還是突然有了同情心,從車中撈出一個藥罐,丟到男人腳邊。
「不必了。」男人受不了他的態度,連回頭都沒有,就帶著妻兒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不然就多休息,多喝水,撐過去就會好了!哈哈哈!」男子不管三人已經走遠,這樣喊著。
受困已經十天,橋上的近百人形成了三個群體。
在車陣前段是以警察為核心,互助合作的一部分人,他們是早期自願提供物資的人們,在警察的指揮下分配著有限的物資,輪班監視著別的群體。
在中段的是受到老立委的利誘,硬是用車體優勢將其他車子擠開,聚集在一起的貨櫃車司機們,他們車上有著最多的物資,有食物跟各種貨物,但是只能在老立委的助理指示下才能動用。
在最後段的是車上沒有任何物資的其他人們,除了幾輛無法移動的貨車上有少量物資外,他們身上頂多只有鈔票,雖然一開始還可以跟另外兩個團體買些物資,但是擁有物資的人都坐地起價,很快的這群人身上也沒有什麼可以拿來換取物資的東西了。
而高架橋下的水,雖然水位沒有繼續升高也沒有退去,但是會隨著潮汐起伏,時高時低。
會發展成現在的局勢,是因為在受困的第三天,發生的一個事件導致。
原本在警察的指揮下,願意分享物資或付出勞力的人們,沒有怨言的無償工作著,但就在排隊領取食物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突然試圖奪走一名警察身上的佩槍,在遇襲警察的奮力抵抗跟熱心人士的幫助下,事件在沒有人死亡的情況下收場了。
在那之後氣氛變得緊張,原本人們會交流聊天的熱鬧氣氛煙消雲散,每個人都只是默默的吃著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吃完就各自回到車上去了。
到了深夜,原本安靜的高架橋上陸續傳出發動車子的聲音,反應不及的車輛已經被緩速移動的貨櫃車給推擠到一邊去,還好多數車輛都來得及閃避。
經過一夜的吵雜,橋上的受困者們就被聚集到中段的貨櫃車給分隔開來,原本分隔南北向的分隔島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被開了一個缺口,幾台貨櫃車橫停在原本沒有車的北上車道,徹底的將車陣隔成三段。
被擋在後段的人們,隔天早上聚集在中間群體的路障前,齊聲譴責著他們霸道的行徑,得到的卻是要物資或是要移動到前段,都要用金錢或是有價值的物品交換的指示。
雖然怨聲四起,但是到了隔日,後段群體的人數確實少了幾人,再過幾天後,留在後段的人,人數在三十人左右。
男人躺在車頂,看著滿天的星空,肚子餓到一直發出聲響。
他為了讓兒子看病,在受困的第四天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了出去,對方總算同意讓他的妻子帶著兒子通過路障。
雖然沒有人可以保證妻兒的安全,但至少會比他現在過得要好吧,他的內心只能這樣相信著。
自從送走妻兒後,他搜刮沒有人的車輛,找到了一些釣具,原本希望用釣魚解決食物問題,無奈沒有釣魚經驗,收穫總是不怎麼樣。
原本留在後段的其他人不像他一樣在初期就用光了資產,但是受困的時間一長,用光資產的人陸續加入了他的行列,但是因為釣具不足,有些人開始用搶的,在幾場爭鬥過後,男人不只受了點傷,就連釣魚的權力都沒有了。
他此時已經餓了幾天,生存的意志也變得薄弱,幾度想要一了百了,但一直下不了決心,他感覺今天已經到了極限,忍不住流起淚來,他爬下車頂,走到高架橋邊,準備往水裡跳。
突然他從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了一絲光芒,那不是星星,那是建築物上的燈光,他用力張開因為脫水而乾澀的嘴巴,用盡力氣大喊,「有⋯⋯有燈光!」
原本氣氛低迷到不行,每天都會失蹤幾個人的後段群體,在發現到遠方的人造燈光後,有幾個人恢復了精神,聚集起來討論逃離高架橋的計畫,幾人的共識是要造一艘船,划到燈光所在之處一探究竟,雖然這樣的計畫非常魯莽,但是完全無法取得物資的他們,這已經是最後的希望。
這群人中,除了做過建築結構設計的男人外,也有鐵工跟焊工,如果資源足夠的話,確實可能造出一條船,但是他們現在手邊只有車子,工具只有一般工程用的電動工具,所以實行計畫的難度非常高。
男人在討論陷入膠著後爬上了車頂,看著被當成路障的貨櫃車放空,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一個法子。
為了實現計畫,男人說服了幾個還有錢的人,湊出一筆錢要跟中段群體的領導人交涉。
當男人總算踏進中段群體生活的空間時,他先是發現人數比他原先預期的還要少很多,接著是對整體佈置的風格感到吃驚,他沒想到在這種非常時期還有人有心情佈置環境,但也只是物盡其用,將風格各異的各式家具硬湊到一起。
「你說什麼?要做一艘船?」老立委坐在一張感覺老派的太師椅,他的臉色紅潤,體態竟然比被困那時還要胖一些,而他的助理不在旁邊,倒是有一個年輕女性坐在旁邊,正削著蘋果。
男人將計畫詳盡的說明過後,老立委雖然同意提供一台貨櫃車跟其他工具,但是拒絕提供食物跟人力。
男人早有預料到,於是提出要去跟前段的群體尋求資源跟人力的想法,當然其中還有帶著一點私心,想要探望自己的妻兒。
「不可能,他們擁槍自重,根本沒在跟我們交流!」老立委漲紅了臉,罵了幾句後,叫人將男人架了出去。
「快把我的船造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