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字路口的靈界辦事處 #07 對人類失望的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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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靈界和意識界都沒有地獄,所謂『地獄』——集合各種痛苦與無止盡折磨的可惡可怕之地,只存在於人類的幻想中。」至少在今天之前,果仁都是這這麼認知的。

看著眼前靈與妖們的求饒、哀號、尖叫、怒吼、詛咒……以及物魂的悲戚、絕望、恐懼、憤怒、憎恨……在現場的她卻只能旁觀事情發生,然後束手無策地選擇轉身,然後跟著大家離開,然後回到今天之前她在辦事處那忙碌但平靜的日子。

或許,這世上真的有地獄,只是它不是為了懲罰誰而存在,是被無意或刻意創造出來的傷害。

這一切無奈,要回到三天前……。

 

 

「初九公,你怎麼那麼久沒出……。」

「你家老爺在哪?」顧不上自豪的長鬚拖在地,沒有空寒暄的初九公匆忙進門步伐相當著急。

果仁指向屋後角落,老爺正在躺椅上睡白日覺。

沿途雜放的石塊堆自動閃避,缽魚也游上天花板吐出光泡充當燈照,讓有長短腳問題而行動不便的初九公能好走些。

「老爺,要砍樹了!」初九公啞著嗓喊:「全要砍!」

「砍樹?」裝睡的老爺不再淡定,坐直身眉頭緊皺,表情失去平日的從容。

摺起手中扇後再打開,扇子改變成冊,這是老爺用來記錄大小事的書冊,平時以扇子模樣收著。

將書冊上拋,書冊先是在空中轉一圈,然後像是生腳似地穩穩豎直在地面,接著變大直到高過老爺肩頭。

泛黃破角的書冊封面上,畫有位跟老爺長得一模一樣的老先生在躺椅上打盹,他是由老爺靈分子化現的書衛,負責記錄、查調、管理跟保護書冊內容,若有誰在未經老爺同意的狀況下想強行翻閱,必要時他會採取攻擊或摧毀書冊。

「起床!」老爺對書冊封面中的自己下令。

「沒禮貌的老頭,對自己還這種口氣。」書衛起床,從鞋底夾層摳出小鑰匙,打開畫在書冊封面中的門,問:「要查什麼?」

「前年的三界會議紀錄。」

書封中的老爺消失在門後,書冊跟著自動掀開,內頁快速翻過,最後停在《淨剎橋決議》這一面。

意識界、靈界與人界的代表每年固定一聚,在為期十四天的連續會議中共同商討後年的三界局勢,大至氣候、災害、病疫、人靈識口數增減,小至各地花期、植栽修剪、生物數量全囊括在討論議題中,會後根據決議內容付諸執行。

前年的三界會議在淨剎橋舉辦,所以被稱為《淨剎橋決議》。

由初九公執掌的人界管轄,也就是辦事處所在的這座山頭,雖然對靈來說過於荒涼,但卻吸引來偏好寧靜節奏的人口定居。因嚮往林間生活而開墾山地並群居的人類,卻有定期砍修樹避免樹木生長的習慣,嚮往自然卻抑制自然,雖然在靈跟識看來很弔詭,但這是人界事他們不好干涉,只是修砍樹木會連帶影響其他生靈,所以被納入議題,三方共同商量出傷害性最小的動刀方案,在人類無意識下引導其行動。

「日子還早,你管區排亥月動刀,現在才巳月。」

「提前!」初九公因為焦急而提高音量:「有人抱怨早上窗外的樹有鳥叫吵他們睡覺,有人嫌落葉太多掉到院子裡很難掃,有人抗議樹長太高擋到陽台景怕房價會掉……反正各種亂七八早的理由,鬧得現在要提前修樹。」

說好聽是「修」,實際上也就是拿鋸刀斷頭或直接將樹腰斬,沒在管到底是「修」?還是「砍」?也不考慮這樣胡搞一通後樹還能不能活?反正只要枝枝葉葉全沒了,人類就覺得處理好了,總認為樹什麼的過陣子肯定又會再長出來,結果卻是很多樹給這麼折騰後,什麼都長不出了。

「巳月後就是盛夏,沒聽過誰在這時候動刀的,會死傷慘重啊!」老爺也急了。

就不說砍完樹還能不能活,夏天,被驚動的鳥獸蟲蟻失去棲息地和食物來源肯定是保不住,動、植、礦物都有物魂,被逼離的物魂如果引領不當,便會匯聚怨念成有毒穢氣,最終傷害的還是人類。

部分待在人界的靈與妖以樹為居所,假如沒能及時找到落腳地,流離失所的靈妖會對人類產生靈擾,更何況人界與靈界是同空間的不同維度,人界的一棵樹受傷會改變地氣進而波及靈界,這對人靈來說是雙輸局面,因此,透過三界會議提前溝通「調度復生位」以及「靈妖遷徙」才會如此重要。

–調度復生位

在人界,所有非人物體都有「物魂/魂體」,樹有樹魂、泥有泥魂,哪怕只是張紙也有紙魂。魂與實體連動,實體受到的傷會反映在魂的感受上,當魂體狀態不佳,實體也會衰敗,因此在修砍樹前必須先將樹魂引出,否則就算只是鋸掉小節樹枝也會給樹魂帶來莫大疼痛。

魂體跟著實體生長,過度修砍不僅樹魂會受傷,也意味著變小的樹體無法再容納原先尺寸的魂體,如果魂體無法在剝離實體後半個時辰內找到「復生位」——新的空實體,魂體便會消亡,加上受牽連而逝去的鳥魂、蟲魂、獸魂……短時間內聚集如此大量帶有怨懟的消亡魂體,後續的穢氣處理將會非常棘手。

調度復生位的難度在於:復生位實體必須與新魂體尺寸一致,太大或太小都會出現排斥,同時,必須是個原先魂體已不在的空實體才能被復生。

魂體不在只有幾種可能:消亡、遷入其它實體或昇華為妖。不管是哪種情況,空實體在沒及時補入魂體的狀態下,跟脫離原實體的遊蕩魂體一樣都只能撐半個時辰。

正因為復生條件嚴苛,列入三界討論議程目的在於規劃舊物魂去處,並適時遞補入新魂體好確保萬物不枯,盡可能減少穢氣產生。

–靈妖遷徙

除了原先就住在人界的妖之外,持有簽證入境人界的靈,以及因特殊原因而定居或躲於人界的靈都可能以樹為棲所,趕在修砍之前為他們安排去處成了首要任務。

妖還好搞定,對於持有簽證或定居人界的靈則是稍嫌麻煩,因為棲所變動涉及連串申請程序,某個小環節有缺漏便會被直接遣返,但整體而言手續只是繁瑣但不難。

最頭疼的是處理藏匿於人界的靈。他們多半犯有重大惡行,是過去人靈兩界高層半縱容之下,用以「制衡」其他靈妖的灰色手段。他們無視規則不服從命令,等到兩界發現問題嚴重時已來不及,經過幾番討伐與交涉,最後靈達成默許共識:退守人煙罕至的山間為根據地,互不侵犯。

現在面臨意外遷動,等同單方面打破和平,很難說這些靈是否會採取激烈反擊,這對人和靈來說都是最需要避免的結果。

「什麼時候要砍?」

「明天。」

「明天?」

「人界我求遍了,靈部我也找了,你這邊看能幫我挪出多少復生位,我再趕去其它地方拜託看看。」初九公只能到處求助,難怪聲音沙啞成這樣。

礙於時間緊迫,初九公還得趕回去坐鎮轄區,顧不上的細節全委託給老爺打理。

老爺深知事態嚴重,緊急喊停辦事處,將前來洽公的靈妖趕了回去,並讓員工各自分頭行動:由老爺與靈部交涉,讓靈部能盡可能提供協助;熟悉人界的戊戌負責尋找能容納靈妖的新居地;跟人界有深厚淵源的辛丑則前往勸說躲藏的靈遷居。

至於果仁被派守靈部,根據大家的回報提出公務申請。

剩下一天,他們必須全力搶時間!

 

 

右腳踩在成堆的酒壺上,戊戌左手拿著酒碗肘搭膝。

「你這那麼空,就讓塊地出來。」

新一批水蜂從瀑布後飛出,停在戊戌的碗緣向內吐釀酒。

戊戌一口乾盡。

大小水滴從溪汀身上滲出,勿螺拖著吸巾來回抹,言蟹再將吸巾接力傳到岸邊交給棄鱉,棄鱉各自咬著兩端翻滾將水擠回溪中。

溪汀是溪妖,守護著山頭的水源地,可惜修練功夫尚欠火侯,治不掉滲水的壞毛病,如果不即時把水收回溪中,沒多久時間就會淹沒山頭。

戊戌視線在溪汀與他的水生隨從之間來回。「你這模樣我看了那麼多年還是覺得奇怪。」

「讓地也不是不行,只是……。」面對戊戌總是相對弱勢的溪汀,緊張之下水滲得更多,到最後一開口滿嘴都是水說不出完整話:「咕嚕咕嚕咕嚕。」

「他說:『妳要保證到時來這的新居靈妖,絕不能髒我水源。』」獨角蛞蝓替溪汀翻譯。

「合理。」

「他還說:『不能傷我一兵一卒。』」

「可以。」

「『要輪值淨水,穿著打扮要是水色系。』」

聽著溪汀不斷開條件,戊戌撇了撇嘴,看樣子她是沒時間再跑下家了。

 

 

辛丑沒花太久時間就找到大單頭。

大單頭是「一」也是「無限」。不像其他躲藏人間的靈恨不得讓自己銷聲匿跡,大單頭不畏懼讓自己成為矚目焦點:他將自己分裂成無數個高矮胖瘦不一的靈,由體形最小的「迷你大單頭」打底,比迷你略大的「小大單頭」緊貼著對方並排站立,「小大單頭」詭異地伸長脖子,從「迷小大單頭」的後頸繞到前方,頭倒掛在「迷你大單頭」胸口如鐘擺左右搖擺。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比前一個大單頭身形稍大的大單頭,以同樣姿勢無限疊加,最後形成的集合體就是「大單頭」,遠看就像棵參天巨木。

站在集合體前,辛丑不管怎麼後仰都望不盡大單頭的最高頂。

「濁。」

「焦。」

「蹇。」

「褻。」

「殫。」

辛丑對空喊過一個又一個名——這些都是大單頭的名,每喊對一個,大單頭就消失一個。

「脅。」

就差最後五個,高度已經降到辛丑胸口的大單頭,因為辛丑喊錯名而停止再動作。

僅剩的五個層疊大單頭面部爆出憤怒青筋,同時以高速轉動眼珠,直到辛丑喊出正確名字「摒」。

「有事要拜託你。」辛丑直接破題。

五顆頭垂吊胸前隨風晃,頭上的五雙眼直瞪著辛丑毫無回應。

這是大單頭的規矩:只有能依序叫出他所有名的靈才有資格跟他對話,顯然辛丑並不符合。

「要請你帶著大家搬離這裡。」

雖然在行為上無視了辛丑,但聽覺上大單頭完全聽清了辛丑的話。

方才消失的所有大單頭立馬歸位,全體以急促而有力的同步跺腳表達激憤,大地因此強烈震動。

每跺次腳,大單頭們就向下踩深土多半寸,在最後一次腳跟落地後,大單頭們不再抬腿,反而將腿踩入土中如樹根蔓生,並從辛丑所站的位置冒出,從下方勾住辛丑,眨眼之間,辛丑被拖入土中。



「唰!」快速刷過指腹,用指頭充當火苗的辛丑在黑暗中為自己點亮了光。

「小心點,燒了我這就趕泥走。」這位捧著裝滿菇類的巨盤,綁著雙長辮坐在大椅上,前後晃動雙腿的嬌小女生正是大單頭。

外傳大單頭是統帥萬靈的狠角色,靈力強大並精通偏門邪術,曾以一己之力毀壞半個人界,最後因大意而被斷肢生擒,長久關禁在這座山裡。

誰能想到真正的大單頭只是個小女生,她樂於居住在蕈菇叢中,並在菌根部挖了個迷你居室,窩在裡頭度過了無數個寧靜日子。血洗沙場什麼的?啥?跟她有什麼關係?

關於她的傳言都是刻意渲染,一切起源於她被錯認為是某個惡靈的小小誤會,人界高層見狀乾脆將錯就錯,靈界高層也默許同意,想借她的聲名狼藉保這一帶無靈妖敢再作亂。

至於聳立於地表那驚悚的疊加集合體樣貌也是高層的主意,好確保大單頭的兇惡形象夠契合傳言。

真正的大單頭確實靈力強大,但也僅此而已,重點是她擁護和平,而她唯一擅長的靈術就是將愛吃的生菇在三秒內變成熟菇。這多不容易啊!畢竟以前的她可是得花上三十秒呢!

「泥剛縮什麼?」嘴裡塞滿晚餐菇的大單頭,主動提起辛丑在地表時對她說的話:「為什摸要搬家?」人靈兩界又想利用她什麼嗎?

她倆認識時間可長了,既然辛丑會主動上門,肯定有要事發生,考慮這附近住有不少靈妖,為了避免情報外洩,大單頭剛才故意裝生氣好將辛丑拖入土中慢慢聊。

聽辛丑解釋完來龍去脈,大單頭沒有理由拒絕遷居,而在取得大單頭同意後,辛丑打算把握剩下時間,放出「大單頭要離開這座山」的消息,讓那些視大單頭為精神領袖的其他靈妖能跟著主動遷移。

「先縮好,我要住在有太陽的地方,還要能聽到流水聲。」儘管她喜歡不見天日的地底,但接下來她也想試著去享受陽光。

 

 

「出這麼大事靈部就只能給出五個復生位?」老爺的罵聲從靈部界管司房內傳出:「當我是乞丐施捨我?」

隔著上下層還能聽到老爺吼聲的果仁,在一樓策首部填表格填到忙不過來,光她手頭上還沒處理完的申請表就近百張。

「溪汀可以提供二十個水漥和一個隱蔽小型潭。」由戊戌靈分子化出的小人,站在果仁肩頭傳遞最新消息。

派守靈部的果仁依照回報狀況,把握時間進行流程申請,只是事情進行得很不順利,太多搞不懂的東西全擠一起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排。

還好!靈部派了策首輔佐來協助她。

語氣柔和的策首輔佐「笑瓶」臉上始終帶有笑,看上去就是位好好先生,與他外表反差極大的是做事條理分明、行動積極且高效率,難怪入職一年不到就被拔升為輔佐。

「十點開始修砍,申請九點半開放界道,可以嗎?」笑瓶看似在詢問果仁意見,但手卻同步遞交出表單,問話目的只是禮貌告知。「提前半個時辰讓魂體能先離開。」

「好。」果仁完全信任笑瓶。

如果走平常路,光將魂體從甲地引到乙地大概得耗上半天,但如果是經由「界道」便能在轉眼間實現地域穿越,有助迅速轉移魂體跟靈妖。

「大單頭也同意離開,但新居要面東靠近水源。」掛在果仁耳廓上的辛丑靈分子小人也跟進最新狀況。

「大單頭必須獨居,直接安排到溪汀的小型潭。」搶在果仁之前,笑瓶快速做好決定。

在笑瓶的協助下,更正確地說,是在笑瓶的處理下,果仁進度快速推進,這讓她安心不少。

「剩不到一個時辰,還有很多魂體沒有去處,我安排肅行隊到現場幫忙,如何?」

「好。」雖然她不知道什麼是「肅行隊」。

「果仁!」老爺站在階梯上喊著:「快上來!我們要出發了!」

貼上界符後,牆面開始蠕動,界管官接著從底部上推,牆面像是鐵捲門似地自動捲起,香霧從牆後世界飄出。

以笑瓶與靈部支援隊為首,後頭跟著老爺和果仁,大家一同走進霧中。

短短幾公尺的路程瀰漫著烏沉、檀木、降真、琥珀……各種香,間或模糊的細語呢喃疊加,像是祈禱又像是咒語,一路護送果仁們到彼端。

「我們到了。」

終於與在人界的辛丑還有戊戌會合,果仁快速確認現場:靈界相關支援部門成隊守在旁,來自其它辦事處的協同靈妖圍繞四周,初九公則在不遠處來回奔走。

現場過分安靜,氛圍極度緊繃。

現在時間:人界,上午九點二十九分。

 

 

對於原先定居在這片林地的靈妖,因遷徙不受時間限制,所以由大單頭早一步打頭陣先出發,以醒目的集合體外形吸引其他靈妖跟隨,戊戌與辛丑再一前一後跟隊疏導。

笑瓶指揮的靈部支援隊則是提前半個時辰,將配對上合適復生位的魂體引出好安排復生。

「我們要去哪復生?」

「他那麼弱,為什麼他可以復生?」

「初九爺爺,什麼時候輪到我?」

「復生」是魂體大事,代表「光榮升遷」——魂體成長快過實體成長,於是遷往更大的復生位。

每次只有部分魂體可以「復生」,所以當得知今年的「復生」要提前執行,樹魂們都雀躍不已,周遭的花魂、草魂也躁動,問著哪天會輪到自己?

「這次沒輪到,下次就快了。」初九公表現如往常,親切應對魂體們的所有提問,只是腳步明顯匆忙,眼神同時來回查看,確保事情有進展。

「別睡了!你要復生了!」遇到沉睡不起的樹魂,初九公急著拍醒對方。

「忍著點,我要敲了!」遇到無法離開實體的樹魂,初九公趕緊從旁協助。

大多數魂體可以自行脫離實體,但少部分能量不足的就需要外力協助:用引魂槌敲擊魂體與實體的附著點,那可能是樹根也可能是某片葉尖。

「好痛!老爺你輕點!」被敲出的小柩樹魂倒滾在地。

「不要拖拖拉拉,快過來排隊秤數。」早一步脫離實體的老柩樹們喊著心不在焉的小柩樹。

魂體本質是光圈,方圓扁尖形狀多元,依照光圈數不同而有大小差異,離開實體後,靈部復生司第一時間會為魂體秤重跟丈量圈數,並檢測光色和亮度,用以核對與復生位的適配性。

一但確認合適,靈部支援隊便會將魂體引到界道口,再交給不同辦事處的協同靈妖們,由他們將魂體各自帶往所屬管轄地的復生位,由等在現場的靈部復生司進行復生。

「復生」不難,對魂體也不會造成傷害,就是在有限時間內的執行步驟雜多而環環相扣,加上魂體在離開舊實體到復生這段時間極為脆弱,需要調動大批靈力參與衛護。

至於沒能復生的魂體,按照計畫,在人類修砍樹時將由初九公、老爺和靈部其他術師,從六十四個方位以靈術布局緩解光界,但這麼做只能減輕魂體在過程中的受傷痛感,無法保證魂體不會消亡。

首次見識如此大陣仗,果仁礙於靈術不足只能在現場充當打雜,看哪裡有缺人手就往哪去,但多半時候她幫不上什麼忙。

策首輔佐笑瓶就不一樣了。穿梭林間,臨危不亂地指揮著現場,面對隊伍錯序、時間延宕,或是魂體因驚嚇而昏厥等突發狀況都能隨機應變,有條理地將魂體依序引至界道,同時回報靈部狀況。

趕在時間前,在眾力協助下轉移樹魂復生位告一段落,初九公抬頭望去,大單頭高聳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山稜線上,後方跟著長長靈妖群,至於閃爍於隊伍前後的紫光則是戊戌與辛丑在引路。

「至少那邊確保了靈跟妖的安全。」老爺既是欣慰又是感慨,因為這頭將要面臨新一場混沌。

大單頭遷徙的消息迅速傳遍山間,失去制衡勢力的潛伏靈妖們伺機而動,增派的靈警隊及時登場,見勢壓制靈妖襲擊事件避免動亂擴大。

修砍樹只會讓定居的靈妖失去住所,並不會有實質傷害,既然大單頭已經帶走為數眾多的靈妖,剩下的真鬧事只要控制得宜就不構成威脅。

人界,九點五十五分,修砍即將開始。

初九公站定自己的界位,準備好要與其他術師一同設下緩解光界護圍整座山……

「初九爺爺,馡花姐姐復生了,我也可以嗎?」看到喜愛的馡花姊姊被帶走,小小靦花魂蹦蹦跳著她稀疏的短根來到初九公腳邊,用剛長出的葉芽輕碰初九公的鞋。

「馡花復生?」怎麼可能?這次只趕得及處理樹魂,花魂並不在復生安排中。

應該停止轉移復生位的靈部支援隊,這時反而持續引魂送入界道,而他們所引的都是沒配對上復生位的魂。

「停下!」分身乏術的初九公好著急,邊布局光界邊施力想阻止:「你們要把他們送到哪裡?他們沒復生位!」

「我知道他們沒復生位。」現場總指揮笑瓶擋住初九公的術,答得氣定神閒。

「沒復生位還送?這不是送死嗎!」

現場的魂體們察覺不對勁:為什麼這次要引出那麼多魂?為什麼引出的魂都不再需要秤數?這不像是要復生!

「我不要去!」

「放開我!不要拉我!」

「我要留在這!」

「初九公!救命!」

魂體越是抗拒,靈部對他們就越粗暴,激動的情緒在魂體之間渲染,連帶牽動著實體動盪,強風驟雨只是序曲,不穩定的靈力溢出讓土地磁場混亂,有足與無足生物本能地逃竄,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雖然不知道正在發生的一切,但卻因靈擾而沒來由心悸、緊張、躁動、情緒失控,嚴重的甚至感到身體不適。

「把還留在實體裡的魂體全帶出來!制伏所有沒離開的靈妖!」笑瓶下令。

躲在暗處的肅行隊全跳出來,以靈術蠻橫硬扯,將留在現場的所有樹魂、花魂、草魂與蟲獸鳥蟻魂全拖了出來。面對魂體的死命掙扎,肅行隊毫無憐憫地拉著、扯著、拽著,刺耳哭叫聲此起彼落。肅行隊對居於林間的靈妖也沒好到哪去,像對待犯人似地粗暴禁銬以避免他們趁機造反。

「快放開他們!」初九公出手阻止肅行隊。

「如果你阻擋,就是跟靈部作對,馬上逮捕送往司部。」笑瓶以笑臉威脅。

初九公無法理解笑瓶與支援隊的作法。他們不是來幫忙的嗎?不是應該要趁現在趕緊施光界嗎?

雖然無法轉移所有魂體,但如果有緩解光界,那麼魂體們在受到傷害時至少不會那麼痛。無論最終魂體能否活下來,初九公身為這片土地的靈官,他想盡可能降低對魂體們的傷害,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

「初九啊!他們是想讓這些魂體全消亡!」察覺事態不對,從另一端趕來幫忙的老爺看穿靈部計謀。

「等魂體消亡產生毒穢不僅對人界有害,到那時靈界也難處理,他們要直接把他們全帶走。」帶到一個不會給人靈兩界造成麻煩的地方,讓他們在那等死。

等修砍樹結束,無法避免會有因實體受損過重而無法再容納魂體的消亡,但對於只是部分實體受損的魂體來說,還是有存活可能。初九公想的是:為會消亡的魂體減輕疼痛,並保住可能活下來的。靈部想的卻是:與其冒著形成毒穢的風險去守那些能保的,不如直接讓所有魂體全消亡,阻斷穢氣。

笑瓶被派往現場本來就不是為了轉移復生位,他的主要職責是降低這場災難對人靈兩界的損害,適當的犧牲在他看來完全合理。

現實沒能給初九公和魂體們更多時間,人界十點整,人類帶著工班來到現場,備齊各種鋸刀、梯架以及升降車,指過整片山頭,發號施令:「這裡的樹要全修平。」

人類開始動作。

鋸去枝葉的樹群,魂體承受著針刺刀刮的虐待。

主幹遭砍的樹群,魂體承受著肢解的酷刑。

截頭伐空的樹群,魂體承受著斬首的凌遲。

被斷木壓毀傷亡的各種花草蟲蟻,還有瞬間失去巢居和幼雛的鳥獸,魂體在巨大驚恐中以極其悲愴的方式剝離實體。

靈與妖們不斷地求饒、哀號、尖叫、怒吼、詛咒……。

魂體們無盡的悲戚、絕望、恐懼、憤怒、憎恨……。

現場宛如煉獄。

聽著耳邊的哭喊,初九公氣到止不住顫抖,但他終究忍住了衝動,他對這片土地有責任,當下有更該做的事:縱使他無法阻止靈部,無法守住整座山林,他也要竭盡所能地施著緩解去護著就算只是一隻小蟲。

目睹經過的果仁,想阻止人類卻束手無措,想阻止靈部又沒有相應能力,想幫助初九公但靈術不夠格,她只能待站原地厭惡自己的弱小,然後旁觀事情發生。

「人界、靈界和意識界都沒有地獄,所謂『地獄』——集合各種痛苦與無止盡折磨的可惡可怕之地,只存在於人類的幻想中。」至少在今天之前,果仁都是這這麼認知的。

或許,這世上真的有地獄,只是它不是為了懲罰誰而存在,是被無意或刻意創造出來的傷害。

 

 

人界正中午,太陽掛山頭,實體破敗的血脈滲入土壤,悶熱空氣瀰漫著剛攪翻過土地生靈的腥,那是泥血味,諷刺的是在人類聞來卻是草木香。

「趕快把這些清走,擋住路了!」開車經過的山區住戶對掉落一地的斷木很不耐煩。

靈部支援隊離開了,其他前來協助的靈妖也離開了,現場只剩負責善後工作的靈部除擾員,以及頹廢倒坐在地的初九公,還有站在旁不發一語的老爺及果仁。

不出意料,人類所說的「修樹」終究是「砍伐」。曾經林木蔥鬱,現在放眼望去是整片的光禿窘困。

靈部確實做到善後,為這些傷樹預先安排了來接替的新魂體好即時復生,確保這些樹木不至於枯萎,因為得有新魂那舊樹才能繼續生長。

新魂體們吱吱喳喳適應著還不習慣的新實體,初九公這時是該上前安撫大家,但他卻沒了力氣。

「我就是個派駐人界的老頭,平時管管靈妖還行,人間事我是不能插手的。」初九公像是在對誰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前一百年我就是每天巡地,確保山頭的靈妖不惹事,然後看看物魂狀況,碰到躲進人類庭院或房裡的靈妖就去把他們揪出來。」

「做好本分工作,這日子過得也清閒,別去管麻煩事就不會有事。只是這山頭畢竟住了不少人,看他們從小到大、到老、到離開,再看他們的下一代成長起來,見多了悲歡離合,處久了就有感情,雖然人類不知道有我這老頭在,也不像靈妖能跟我說上幾句話,但他們卻跟靈妖和物魂一樣,成了我這老頭子把每天過下去的『日子』。」

「再往後幾百年,我巡的範圍越來越大。下雨天誰家衣服忘了收?誰家爐子火忘了關?誰躺在沙發上睡著沒蓋被?誰錯過吃藥時間?這些我都巡,然後想法子提醒人。」

「守不能干預人界事的分寸,在大熱天幫忙吹風,請樹替走過的人遮蔭,讓花在沮喪的人腳邊綻放,讓鳥群適時鳴唱……我不偏頗靈妖、物魂或人類,人有自己的現實要承擔,但如果小小一件事既不會損害誰又能讓大家都開心,我就加減做。」

「日子是由一件件小事累積,如果這些小事多半是好事,成就的便是好日子,我想為人類促成好日子,可惜他們不懂這道理,總想著要去搶大的並輕視在手中的小,然後抱怨日子不好。」

「覺得是命運虧待自己,覺得社會對自己不公平,覺得總是自己在付出……抱怨的人類沒有注意到自己總是承接著這世界的善意,然後剝削著那些無法還擊的弱小。天底下有哪一棵樹該生長在人周遭?哪滴雨水該落下為人所用?沒有。可惜人類就是沒想明白。」

就在初九公自顧自地說著時,人類開著一輛輛卡車進來,粗魯地將斷樹草木搬上車,同時間不知從哪冒出幾名住戶,像是約好要共同來抗議似地,圍著主事者非常不滿:「我家旁邊那幾棵樹長那麼大你們怎麼沒砍?樹根竄進我家怎麼辦?有損失你們負責嗎?」

「我家門口的樹葉子越長越多,現在白天鳥都會飛到上面,拉的屎就掉進我家院子,髒死了!給我把那棵樹移走!不然就砍掉!」

「這裡的樹只長葉子好醜,我們住在這又不是沒付錢,怎麼不種會開花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說出口的全是「我要」跟「我應該得到」。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人類變得如此貪婪?眼中只剩自己?」

初九公嘆氣。「砍在這座山頭的刀有無數次,今天之後的來年也會繼續落刀,要到什麼時候人才會知道砍去的不是跟自己無關的東西,而是善意、是餽贈?但凡人在刀落的瞬間曾心懷敬畏或歉意,不把這些早於他們存在的萬物當成是該清除的妨礙,那麼這些曾為人類貢獻過的萬物也就能不帶恨地離開,這點尊敬,是人類該要有也必須有的。」

想停棲的鳥在光禿的樹群中找不到安全的暫歇點後,振翅再往前飛。

「妳看,連讓鳥有個休息的地方都不允許,還有什麼是我保得住的?」

「不是我愛偷懶總去找老爺泡茶,是人類不值得我再做分內之外的事。人自詡為頂巔,輕藐著萬物的付出,自然要承受『失去那些為他們所無視的萬物的幫助』的結果。天災人禍怎樣都好,一個個唯我獨尊殺氣騰騰也行,充斥於世的不幸應人的感召而現。」

初九公站起身,往樹叢移動。

「靈部大概以為只要有魂體,實體就能持續生長,就跟人類一樣,覺得樹這種東西韌命,一定會再長。」

「我以前也這麼認為。」

「當了那麼久的地公,我每天還是在學習,跟誰學?」初九公輕拍眼前因受損嚴重而魂體消亡的樹。「跟他們學。」

「這些沒補上魂體的樹已經是死了。那些補上的,樹體如果受傷過重沒能趕上新魂體的生長速度,也會死,那過程對新魂體是折磨,就像大腳踩著小鞋走尖石頭路。」

「沒有樹體就支撐不了花草鳥獸的實體生長,當他們的魂體跟著消亡時,這片土地就會沒有生氣。」

「土地一死,人也會死,先是心死,再來就是肉體死亡。」

「人就算不死,就算沒有形成毒穢,這場災難對人的靈擾在短時間內也消弭不了,靈部只能控制影響程度,頂多讓人不去犯嚴重罪行,但居住在這的人們無法避免會染上邪思惡想,糾紛爭吵將是常態,短則幾十年,長則幾代人。」

「人一但心惡行惡,萬物則自動趨避,水源枯竭而寸草難生,食腐靈妖被吸引過來,到那時土地看似活的也形同死亡。」

「土地一死,人也會死。土地一死,人也會死……。」不斷重複念著的初九公像是想通了什麼,突然拍掌大笑:「也許這就是人類想要的結果!也是靈界想要的結果!」

心中有很多話想問:初九公,你是不是很傷心?你會氣人類嗎?還是氣靈部?但果仁不敢開口,只是靜靜聽。

初九公只負責監督在人界的靈、妖與物魂,無權過問人界事,但幾百年待下來這裡的每一棵樹、每一朵花他都太熟了,他們是和他同居一片土地的伙伴,是他一路看著長大的晚輩,當他們面臨劫難自己卻無法保護他們時,怎麼可能不懊悔?不愧疚?不自責?

他對人類失望,靈部也讓他失望了。

「地公」這事還應該繼續做下去嗎?他有能力再做下去嗎?

「初九爺爺,馡花姐姐她們去哪了?」小小靦花稚嫩的細聲從下方傳出。

初九公低頭,看到因葉芽纏住自己的鞋而幸運逃過一劫的小小靦花魂,他情緒有些激動。「她、她們……。」

壓著哽咽的苦澀,初九公盡可能讓自己聲音聽上去平穩:「她們都復生了。」

「只有我被留下來?」感應不到舊同伴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不熟悉的新魂體能量,小小靦花直覺是大家都離開了。

因為過於矮小而沒能看清剛才發生的事,這對小小靦花說不定是好事。「我被留下來是因為我很糟糕嗎?」

「妳不糟,只是這次沒排到妳的位。」

「那明年會排到我的位嗎?」聽說復生後的魂體都會變得很厲害,她也想變厲害。

「總有一天會輪到妳。」

「初九爺爺,你要陪我喔!」只剩初九公是她所熟悉的了。

重新整理好情緒後,初九公說:「……好,到時給妳安排個好的復生位。」

「可以回去了。」老爺對果仁說。

臨走前,老爺不忘對初九公喊:「等你來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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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蠻生長,無畏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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