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吃得差不多,酒也喝了三瓶,菜餚泰半進了史君來肚子裡,酒則絕大部分都被杜若豐包辦,簡寧大多淺嘗即止。 吃飽喝足,他們轉移了陣地,來到客廳繼續中午未完的拼圖。 三個人的速度不慢,中午只完成三分之一的拼圖,一下子就接近完成。 「咦?怎麼少了一片?」簡寧翻找桌面。 「你們兩個找找,我去洗手間。」杜若豐有些搖搖晃晃的走去廁所。 簡寧和史君來則蹲在地上找那片失落的小板塊。 「找到了。」簡寧說。 轉身抬頭,「叩」地一聲,兩顆腦袋瓜撞在一起。 「嗚!」簡寧摀著發疼的腦門,吃痛的低呼一聲。 史君來倒沒有感覺什麼痛楚,他伸手溫柔的揉揉她的額頭,含笑關切。「怎麼了?沒事吧?」 她搖搖頭,也忍不住笑了。 他們的頭靠得很近,史君來可以清晰的聞到她身上的馨香,以及一絲紅酒的氣味。 「簡寧……」一股不知名的熱流竄過他的心頭,他嘶啞的低喚她的名。 「嗯?」她仰起臉,和他四目相接,頓時間跌落在他深邃如海的瞳眸裡,情意翻騰。 他們彼此凝視,短短數秒,卻猶如世紀。 簡寧長長的眼睫半掩,靨若桃花,柔美而迷人。 史君來情不自禁的往前傾,輕輕碰觸那兩片玫瑰似的唇瓣。 簡寧閉上眼,睫毛因緊張而微微顫動。 史君來一下一下的啄吻她的唇,似在試探她的反應。 簡寧安靜又被動的接受著,殊不知她的內心正波濤洶湧,情動不已。 史君來稍微加重親吻的力道,將那兩瓣甜蜜菱唇含住,納入口中。 簡寧忘情地回應著,沉溺在他的男性氣息中,芳心悸動。 他的一隻手掌捧著她的臉,細細吻著她柔軟的雙唇,像在對待一件寶物,在還想更進一步深入探索時,被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 兩人連忙分開緊貼的唇,反射性的退了開來,拉開距離。 「拼圖找到沒?」破壞情調的杜若豐不知情地問。 「找到了。」簡寧回過神,垂著臉把最後一片拼圖擺上去。 杜若豐瞅著她紅通通的臉。「妳的臉怎麼這麼紅?」 她的手心貼住發燙的臉頰,胡亂找藉口搪塞。「可能喝太多酒了。」 史君來的目光仍在她的嬌顏上逗留,注視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我……我去收拾碗盤,你們繼續坐。」簡寧倏地起身,羞赧的離座。 史君來沒多久也跟了上去。「我幫妳。」他的語氣很鎮定,態度也沒有多大不同。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去陪阿豐,別讓他喝太多酒。」簡寧輕笑道。 她極力掩飾心裡的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正常些。 「好吧……」史君來猶豫片刻,不再堅持。 他有點懊惱自己一時受了氣氛的蠱惑,不受控制的吻了她,既然他給不了她任何承諾,就不該放任自己對她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 明知不該,卻無法控制。 待他離開廚房,簡寧吁了一口氣。 她害怕聽到他的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寧可他什麼都不解釋,至少讓她還有想像空間。 當她洗好碗盤回到客廳,恰好聽到杜若豐在跟史君來說她的事。 「這傢伙啊,情路坎坷,兩次戀愛都遇到渣男。」杜若豐指著剛走過來的她嘆息。 「阿豐!」簡寧臉一僵,制止他再往下說。 「第一次戀愛是她大學二年級,對象是四年級學長,後來被她同學橫刀奪愛,第二次是剛進公司工作,對象是隔壁公司的王牌業務,在一起一個月後才知道對方已經結婚,追她是因為那個男人和同事打賭輸的『懲罰』。」杜若豐把以前從她那大致上聽來的話說給史君來聽。 簡寧簡直想用膠帶黏住他的嘴,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這傻丫頭,真是被騙得團團轉。」杜若豐還繼續說。「一定被傷得很深,才都不談戀愛了。」 簡寧的臉上掠過一抹狼狽,不敢看史君來的表情,也許是同情、也許是憐憫、也許是取笑,她都不想看到。 史君來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簡寧啊,今晚我不回去了,我要睡妳家。」杜若豐話鋒一轉,突然宣布。 「為什麼?」她瞪大眼睛問。 「我喝酒了,不能騎車。」他說。 簡寧沒好氣的瞪住他。「你可以走回去,你家就在巷口。」 杜若豐嘖了聲。「妳真沒良心耶!這麼晚了,外面又濕又冷,氣溫才八度,妳要我走回去?!」 「這裡沒地方讓你睡。要的話只能睡地上,還不是一樣很冷。」簡寧嘟嚷。 「史君來房裡有雙人床啊!」杜若豐說。 「……我睡沙發吧。」史君來悶聲道。 杜若豐又有意見。「拜託!沙發這麼小,我睡都嫌擠,你這麼高哪塞得下,安啦!我不會對你亂來的。」 史君來冷冷的瞪他一眼,接受不來他的玩笑。 他沒說的是,要是真想對他亂來,怕是還沒靠近他會被他打趴在地。 對於高中同學近乎耍賴的行為,簡寧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可是我沒有多餘的棉被。」 「唔……」杜若豐無言。 「我把我的毯子給你蓋吧,不過你最好還是穿著外套,才不會冷得睡不著。」心軟的簡寧妥協了。 「好,就這麼說定了。來!簡寧,妳陪我繼續喝。」杜若豐搭著她的肩,把她當哥兒們。 「史君來,你也喝。」杜若豐邀他。 他默不作聲作,冷凝的視線掃過對方搭在簡寧肩上的手,覺得礙眼。 他的念頭甫落,簡寧像與他心有靈犀似的縮了下肩頭,抖落杜若豐的手臂,起身去弄了一盤下酒菜。 史君來的眉頭頓時一鬆。 「來,再喝。」杜若豐拿起酒瓶,往史君來的空酒杯斟酒。 也不知是真不小心抑或有意,他就這麼把手裡把大半杯紅酒,不偏不倚地潑灑在史君來身上。 「阿豐,你也真是的。」剛端著下酒菜踅回來的簡寧恰好撞見這一幕,不由得柔聲責備。 「抱歉、抱歉!一時手滑。」杜若豐不太誠懇的道歉。 史君來睨住了杜若豐一眼,半晌才淡淡吐出一句。「我去洗澡。」 簡寧點點頭,向他投以一記歉然的眼神。 他不懂,她為什麼要覺得抱歉?好像杜若豐跟她有什麼關係似的! 「他生氣了?」杜若豐明顯感覺到他的怒氣。 「還不都是你!」簡寧瞋視他一眼,板起的嬌顏不具任何殺傷力。 杜若豐傻笑,確定史君來已離開現場,便改變態度,語重心長道:「簡寧,說真的,千萬別愛上史君來。畢竟他不屬於這裡,妳也親耳聽見,他說不定哪天說走就走,再也見不到,再說,就算他不走,沒有身分,他也不能工作,要妳養他一輩子,他一個大男人也受不了。」 簡寧垂眸,神情凝重。「我知道。」短短三個字包含無限愁悵。 是的,她一直都很清楚,但感情真的可以收放自如的話,世間也不會有那麼多悲傷、淒美的愛情故事。 「不過話說回來,他長得不是普通的帥,又有男子氣概,對女人也挺溫柔,妳要是對他動心我也不意外。」杜若豐不吝嗇讚美同為男人的史君來。 簡寧只能若無其事的應和一聲。 「孤男寡女同住一屋簷下很容易擦槍走火,尤其你們還喝了不少酒,難保不會失控。」杜若豐的思考又跳到別處,正經八百的說。 簡寧差點被剛入喉的紅酒嗆到。「難道你是因為這樣才故意要留下來?」 杜若豐一副「妳真遲鈍」的表情。「廢話!身為好同學,當然要幫妳防著他酒後亂性,免得妳被吃乾抹淨,他卻拍拍屁股走人,我怕妳想不開出家當尼姑。」 簡寧賞他一枚白眼,軟聲地斥責。「胡扯!」 不到五分鐘,史君來已洗好澡、換上乾淨的衣物出來。 「哇!你當兵洗戰鬥澡喔!這麼快。」杜若豐揶揄。 史君來繃著俊臉,沒理會他的調侃。 杜若豐不知道的是,在擔心史君來會酒後亂性的同時,在沖澡的史君來也介意他對簡寧勾肩搭背的舉動。 「對了!簡寧,我有準備禮物送妳。」杜若豐終於想起來。「登登登登!阿豐幫幫忙之幫忙券。」他搞笑的模仿哆啦A夢掏出道具時的經典音效。 簡寧覺得有點好笑。「怎麼使用法?」 「一次用一張。可以要求我幫忙任何事。」杜若豐說明。 「用完你就不會再幫我的忙了?」簡寧憋笑。 「這麼厚一疊用得完嗎?明年我再給妳一本。看妳是要我借妳房子、車子、銀子還是精子……」他有點口無遮攔。 簡寧擰起秀眉,拍了下他的頭,輕斥道:「臭阿豐,別胡說八道。」 史君來的臉色更冷沉了。 杜若豐摸摸頭,繼續說:「我是認真的啊!妳要是嫁不出去,我委屈一點娶妳好了,反正我老爸很喜歡妳。」 「原來娶我很委屈啊?」簡寧順著他的酒醉話自我解嘲。 「妳一個女孩子,無親無戚,又不交男朋友,現在還得養一個古代人,太辛苦了,妳別太『矜』,需要幫忙千萬別跟我客氣。」杜若豐又搭上她的肩,輕輕的摟了摟。 「杜若豐!」簡寧皺眉,推了推他,口吻十分嚴肅,責怪的意味濃厚。 史君來明白她顧慮他的心情。「他說的是事實。」 「我……我要去睡了……」杜若豐好像知道自己說錯話有意避開還是真的撐不住了,霍地起身,含糊的宣布。 簡寧沒輒的嘆了口氣,回房拿了自己的毛毯給他。 杜若豐聞了聞,說:「女孩子的東西就是香噴噴的。」然後就抱著毯子歪歪斜斜的走到史君來的房間躺下。 客廳剩下兩個人,有將近一分鐘的沉默。 「他喝醉了,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看著史君來平靜無謂的表情,簡寧胸口悶悶的。「我沒覺得辛苦,真的!我還得感謝有你作伴。」 史君來頷首。「我也去睡了,晚安。」 「阿來──」簡寧叫住他。 他定住腳步,回頭看她。 她走過去,把手上的精緻紙提袋遞交給他。「雖然你說不需要,但我還是想送給你。」 瞬間,史君來便明白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這是聖誕節禮物,不可以拒收。」她柔柔地說。 他收緊手指,握住紙袋的提手。「謝謝。」 「也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很喜歡。」簡寧摸了摸青鳥鍊墜,笑得很真很甜。 他想告訴她,他想給她更多更多,可終究只是柔嗄的說了句:「不用客氣。」 再度道過晚安,簡寧轉身回房。 史君來回到房間時,杜若豐已經蓋著毯子呼呼大睡。 他盯著對方半分鐘,最後扯過軟絨的毛毯蓋在自己身上,把一半的棉被隨意的往杜若豐身上一蓋,這才甘心的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