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吞下今天的第三顆止痛藥,休息室的門板就發出輕微卻震撼的敲門聲。 她還來不及思考,求生本能就下意識地驅使她進行動作。 即便藥效還沒發揮作用,腹部的悶痛和腰部的疼痛讓她幾乎快暈過去,她仍迅速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做好準備,迎接開門的人。 因為不管來的人是誰,她都不能懈怠。 「菜成這樣還敢坐椅子啊?」 「這是哪間公司的菜鳥?」 「妳是新人,沒有休息的本錢。」 這是她第一次連續兩天熬夜錄節目時,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打瞌睡,被前輩賞了一巴掌之後所學到的經驗。 她不想再讓自己努力練習的表演,因為一個懈怠而被電視台剪掉。 她是個已經出道半年的新人。
一個曾經備受期待的新人。 一個剛出道就得罪前輩,被各大節目封殺的新人。 一個連攝影棚的工作人員都可以對她大聲叫罵的新人。 這是這個圈子的規則,每個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就像眼前這個她曾崇拜不已的唱跳女歌手,也是從一個被前輩拿菸燙的菜鳥,成為一個打瞎新人一隻眼睛也無所謂的當紅炸子雞。 但還好,她只是腰被踹了一腳而已,仍舊可以站上舞台表演。 「Jessica姐。」 「不錯嘛!看起來還蠻有精神的。」 Jessica走了進去,坐在她拉出來的椅子上,接著拿起她放在桌上,那包午餐便當附贈的冬瓜茶,然後把包裝撕開,將冬瓜茶直接潑在她的身上。 「?!」 她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時,純白色的表演服上已經多了一大片深黃色的茶漬 「唉唷!我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事的,只是冬瓜茶而已,等等用抹布沾水擦一擦,再拿吹風機吹乾就可以了。
沒事的,只是冬瓜茶而已,等等用抹布沾水擦一擦,再拿吹風機吹乾就可以了。
沒事的,只是冬瓜茶而已,等等用抹布沾水擦一擦,再拿吹風機吹乾就可以了。
她用解決方法拼命壓抑自己的情緒。 她知道,這只是小事。 她知道,她沒有那個本錢。 她知道,只要自己被情緒牽動,她就會再度,甚至永遠失去登台的機會。 「沒事的姐,這我等等自己處理就好了,是我自己不應該把飲料放在桌上。」 「下次注意一點。」 「是。」 「趕快去弄乾淨吧!再15分鐘就要準備就位了。」Jessica說完,起身離去。 「好!謝謝姐!」 看,忍忍就沒事了。 她面帶微笑,強忍著腰痛,向Jessica深深一鞠躬,目送Jessica離開,但Jessica卻在門口停下腳步。 「喔對了,妳等等順便幫我去Seven買一杯咖啡,開場之前拿給我就好了。」Jessica說得非常輕鬆寫意。 「Seven……嗎?」 「對啊!City Cafe,Seven最近新推出的,妳也買一杯,我請妳。」 最近的7-11就算騎車也要5分鐘,她也不知道要找誰借車,加上衣服現在的狀況,她根本就趕不上開場。 「可是姐…」 Jessica沒有想聽她說的意思,直接把門關上,留下一臉錯愕的她。 看著表演服上的污漬和牆壁上的時鐘,她雖然知道Jessica是故意的,但她根本沒得選。
在眼淚流出來之前,她的腳步已經動起來了。 今晚是她被封殺了半年後,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演出機會。 她雖然三天前才接到通告,選好的曲目也被臨時換掉,只練習了不到兩天,但現在就算閉上眼睛她也會跳,就算把音樂關掉,她的節拍也不會亂掉。 即便音樂被突然換掉,她也有把握可以做出最完美的應對。 她知道只要她站上舞台,觀眾就一定會被她的演出所震撼。 「妳天生就是要吃這行飯的。」 「讓我們恭喜潔西卡!獲得這次的比賽冠軍!」 「這次的冠軍是……潔西卡!」 「潔西卡!!妳又上無名首頁了啦!!」 「妳條件這麼好,又會唱歌,又會跳舞,要不要來我們公司,當Jessica的師妹!」 「Jessica姐妳好!我是公司的新人,我叫潔西卡!我很喜歡妳!」 「我不喜歡她的名字,叫她改掉,不然這約我不續了。」 她清楚地記得Jessica當時的表情。 她記得Jessica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視線放在她身上。 她也記得經紀人是怎麼違反契約,逼迫她改名字的。
她更記得自己是怎麼在老闆的脅迫下,才交換到這次的機會。 這一路以來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得。
所有的不甘心跟痛苦她都一一吞下。 雖然被封殺了半年,連網路活動都被禁止,自己經營已久的家族也被迫解散,被打壓到完全抬不起頭,但她深信強者不會被環境打敗,只要有才華就一定會被看到。 她相信她今晚在電視上的演出,絕對能讓全台灣的觀眾驚豔。 然後,她要把「潔西卡」這三個字拿回來。 走出7-11,她低頭看了一下手錶,回去應該來不及處理衣服上的污漬了,就當作特殊造型吧!
重點是演出的內容,而不是穿什麼衣服,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必須要好好謝謝這台車的主人。 她記得很清楚,那個男生叫哈利,是個臨演,雖然一開始被他戴著假髮扮鬼的樣子嚇了一跳,但幸好有他主動伸出援手。 不僅把車借給自己,還給了自己一件外套,讓她可以遮住自己引人注目的表演服裝,避免被人認出來。 但讓她最驚訝的是,他居然還是她的粉絲。 「之後一定要好好的感謝他。」
綠燈了,她開心的催動油門。 但機車的前輪才剛越過斑馬線,一台紅色的法拉利就從對向車道衝了過來,車燈照得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路旁有個穿著綠色洋裝的女人,以及一個戴墨鏡的男人。 然後,她高高的飛起,重重的落下,在地上濺出一大片血花。
滾燙的咖啡灑在臉上,但她沒有任何感覺。 或許是止痛藥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吧? 因為肚子不痛了,腰也不痛了,整個人感覺好舒服……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好想睡覺…… 可是她不能睡…… 她還要趕回去還哈利機車…… 然後把咖啡送到Jessica手上…… 然後把衣服弄乾淨…… 然後……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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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妳叫什麼名字?」 眼前穿着綠色洋裝的女鬼,冷冷地看著她。 雖然看起來難以親近,甚至有點嚇人,但她真的好美…… 「妳是腦袋也跟著被撞壞了嗎?」 女鬼皺起眉頭,似乎有點不耐煩,但跟Jessica那種充滿厭惡的不耐煩不一樣,這女鬼感覺有點焦急,或者該說……擔心?
「哎呀薩琳,她才剛死,妳就別那…」 還沒等旁邊的鬍子墨鏡男鬼說完,她張開失去血色的嘴唇,說了死後的第一句話。 「……卡」 「你說什麼?」 墨鏡男鬼轉頭看著她,她抬頭直直看著眼前的女鬼,回應那高傲的眼神中所藏不住的悲憫。 「我叫,潔西卡。」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