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是參加「2024古龍徵文原創武俠極短篇」的其中一篇作品,不過概念雛形在2023年就有了,只是那時沒敢寫出來,畢竟靈感來源於古龍棺木裡放了48瓶XO。
當時是想著一名武林名宿死了,他的棺木被挖出來,一同挖出的還有十二罈酒,這酒吸收了名宿功力,如同大還丹般喝了能增加功力,可當有人喝了後卻暴斃身亡,酒的背後竟藏了一樁武林陰謀......
嗯,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要挖古龍的棺材,於是便止於腦中,沒有寫出來了。
今年徵文比賽開始時,腦中不自主又開始翻騰這篇,不過已經另有想法了,至於想法為何,還請看完正文,後記再言。
「監武坊白溪,奉命查案。」
諦聽鐧撞開木門,白溪跨步而入。
沒有埋伏,沒有襲擊,僅是一座簡陋靈堂。
火盆裡有幾張紙錢尚未燒化,白溪凝神戒備,卻在看見逝者靈位時愣住。
「君南北之靈位?」他愕然道:「不可能!」
「天下第一死得不明不白,確實可悲。」一道破碎嗓音從堂後傳來。
白溪猜測過邀約之人身分,不想來人竟是一名獨臂、獨眼的佝僂男子,而且身上似乎都是新傷?
「若是玩笑,我不會就此作罷。」
諦聽鐧落在男子肩上。
「你卻是為此而來。」
男子逕自掀開案上沾血白布。
底下不過斷刀、殘劍、碎弓,偏偏每一樣白溪都認得,每一樣都足以改寫武林格局。
「謝雁書的踏雪飛鴻刃,黃庭的上清劍,黃復的驚風弓──他們真死於你手?」白溪難以置信。
「因為他們該死。」男子神色可怖。
白溪沉聲道:「殺害江湖名宿,監武坊有權將你格殺當場!」
「你不想知道,棺中是不是君南北?」男子突也道。
這句話彷彿有魔力,令白溪移開諦聽鐧。
男子推開棺木,一股奇特酒氣飄散,棺裡躺著一具無頭骷髏,全身骨骼似遭酒水浸泡泛黃。
骷髏雙手尾指與中指齊長,天底下唯君南北有此特徵。
「君南北真死了?」白溪踉蹌退了幾步。「不,不對,頭顱呢!」
諦聽鐧打在男子肩上。
男子劇烈咳嗽起來,嘔出鮮血。
「我快死了。」
他抹去嘴角鮮血,「撐不到半個月後的三折良醫宴。」
「袁蘄也是你的目標?」白溪反問。
「替我辦一件事。」男子道。
白溪沒有回答。
「君南北早已死於他們四人之手。」男子看著案上殘破兵刃,眼神漸冷。
「我來是為捉拿殺害謝雁書等人真兇,而非聽你胡言亂語。」白溪駁斥。
「我可以給你證據。」男子握住諦聽鐧,指著自己喉嚨。
「什麼證據?」
「桃李春風酒。」男子道。
白溪聽過這酒名號,約莫是三年前,謝雁書四人便四處遣人打聽此酒下落。
「桃李春風酒不名貴,不好喝,卻能化解『江湖夜雨』霸道內勁。」
「世上卻從未有人見識君南北施展『江湖夜雨』。」白溪道。
「因為天底下根本沒有『江湖夜雨』。」男子猛地大笑,又咳出幾口血來,看上去無比猙獰。
稍稍平復下來,他接著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約定──要是有一日他在江湖走丟了,桃李春風酒會告訴我,誰殺了他。」
「你究竟是誰?」
「君南北知交遍天下,兄弟只有一個。」
男子想抬起廢掉的手臂,怎麼也抬不起來,「君東西雖然不是個東西,總該為兄弟報仇。」
一陣沉默。
「我如何信你?」終究是白溪先開口。
「頭顱在袁蘄手中。」
隨後男子語出驚人,「桃李春風酒唯有以施招者屍身釀造,他們不敢賭,只能各持一部份,相互制衡。」
直到此時,白溪才注意到骷髏身上竟有切割痕跡。
「我知曉,你最為敬重君南北,你能否以監武坊之名,還他全屍?」男子一再進逼。
「如果『江湖夜雨』不存在,他們何須解藥?」白溪語氣明顯動搖。
男子獨眼看著骷髏,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因為天底下最邪乎的武學,是人心。」
前年看了魯邦三世的動畫,裡面有一集改編了厄尼斯特.海明威的知名短篇小說《殺人者》,我去看了小說,了解到了冰山理論,於是就很想要寫一篇來嘗試。
機緣巧合,《桃李春風酒》就成了練筆之作。
應該有人已經看出來了,本篇作品的人物、武學都化自北宋詩人黃庭堅作品〈寄黃幾復〉,一來高中讀到本篇詩作後便很喜歡,二來最開始篇名叫桃李春風宴,後來設想了七、八種寫法跟故事內容,以及故事結尾,最後,我推翻了前面所有版本,寫就本篇。
當時寫完時給朋友看,朋友猜測了故事走向一二,我只是笑著回答:「君南北姓李。」
很莫名其妙、毫無關聯?這是當然的,因為我效仿冰山理論,藏掉很多訊息,依循著故事脈絡走,能得到一重解答,但卻不是唯一解答。
我可以很負責任說,這個故事至少有四種真相,每一種真相都有可能是真實,至於為什麼是四種,因為我跟朋友講到第四種後就去忙了,後來也沒仔細再去推演,但是在我創作的過程中,確實關於君南北,關於已死之人,關於桃李春風酒,關於江湖夜雨,關於監武坊,甚至關於白溪,的的確確隱藏了許多線索,把整座冰山奮力押入海中。
從上述不同的角度切入,得出的便是一重真相,而真正的真相究竟為何呢?
我不能說,即便說了,也會是像「君南北姓李」這般難以思索的句子,畢竟說透了,就沒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