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啦!奇種發狂殺人啦!」
「來人啊!救命啊!」
木桃回頭一看,矍然一驚!
那漢子被男孩撲倒於地上,四周一片狼藉,堂中的人們瞬間如驚弓之鳥,現場亂作一團。
男孩口裡手裡都沾滿那人的鮮血,那漢子喉嚨被咬破,躺在地上不停抽搐,雙手緊按喉嚨,氣管裡被灌滿了鮮血,發出咕咕咕咕的聲音,破口處鮮血汨汨如泉湧,一點也止不住。
眾人紛作鳥獸散,離他們遠遠的圍起了一個大半圓圈,無人敢向前邁進半步。
男孩坐在那浴血的漢子身上,目露凶光,裂嘴一笑:「你的鏡鴉怎麼沒來救你啊?」說罷舉起利爪就要了結了他。
——忽地一條銀晶晶的鞭子橫空而出,重重地擊在男孩的背上。
他吃了痛,擺下動作,回過頭狠狠地朝木桃瞪去。
木桃勃然大怒,喝道:「還不住手?」
男孩吃了痛後不禁哭了,卻還是一副逞強的姿態發出嘶啞的聲音大喊:「他活該!」
木桃見他毫無悔意,盛怒之下又往他身上猛抽數鞭。
男孩適才怒火上湧,四肢百骸瞬間充血沸騰,待回過神時自己早已咬破了那人的喉嚨,眼見這多嘴的漢子被咬得半死不活,心中本痛快至極,但木桃竟為此而打他,當下對他恨極了,恨不得也撲過去咬掉他一口肉。
只是男孩原本就傷患未癒,連日來受盡折騰,不但沒有肉食落肚,現在又再吃上一頓皮肉之苦,終於眼前一晃,氣力盡失,跪倒在地。
木桃見他暈倒了,心有不忍,當即收回長鞭,過去把他抱到懷中,趁引來更大的麻煩之前,急忙離開了旅店。
在那往後的兩三日裡,那孩子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半昏迷狀態,斷斷續續地哭著,喃喃地叫著:「媽媽......媽媽......」。
木桃內疚不已,覺得自己這次下手的確太重了,他說到底還只是個孩子。
唯恐旅店那邊會有人尾隨尋仇,所以他帶著男孩專擇荒僻小路而行,把他又揹又抱地走到第三天清晨,終於抵達了羊齒花城。
——羊齒花城位於邊界位置,是西方荒野邊界的一座大型城鎮。
木桃進城後立即找上旅店,經過上次的教訓後,這次他為掩人耳目,把小孩裹上披風,抱在懷中,小心地避開人群。
在入宿登記時,那旅店的店員要求木桃出示家徽,木桃不解,他記得先前來的時候並沒有這樣的規矩。
——這片叫「境地」的大陸之上,將奇種以外的人分成六個等級:最高的位置當屬鏡鴉無疑;其後順序下去,分別是名宗、士宗、庶民、少口和賤子。
名宗和士宗皆為貴族,他們的世家弟子,每人自出生起便會配有一塊屬於家族的家徽,不同的家族用不同的材質,或石或玉,或木或竹,每一塊家徽上的斑駁花紋都是獨一無二的。
木桃的家族為東方亥山名聲最大的貴族名宗,自然不用擔心家徽的事,但他懷中的小孩可沒有家徽啊!他腦中急速運轉,拚命想要生出一個辦法來。
店員解釋道由於最近北方的鏡鴉一族與奇種的戰禍,連帶附近地區都變得不太安寧,為防奇怪的人士混入,因此需要記名登記,確認住客是名宗或士宗的子弟方可入住。
那店員瞥見他懷中的小孩被團團裹著,不禁露出生疑神色,木桃急智之下撒了個謊:「他......他是我的兒子,現在正病著,得好好保暖免得又冷著了。」
店員也懶得聽他解釋,連眼皮也沒抬起來,攤開本子,執筆問道:「名字?」
「木桃。」
店員指一指那小孩:「他呢?」
「木......木瓜。」木桃脫口而出後又覺這名字未免太過隨便了點。
「請閣下出示家徽。」店員見他一臉鬼祟又遲遲拿不出家徽,再次提醒道。
木桃見對方面生懷疑之色,心下惴惴,隨即遞上自己的家徽,正為男孩的家徽問題感到心急如焚之際,那店員看過他的家徽後,態度忽然恭敬起來,忙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沒料到竟是由亥山遠道而來的貴明晃先生,小人馬上為先生準備一間上好的房間。」
竟不再懷疑他手上孩子的身份,甚至要為他請來醫師治病。木桃推說已看過醫師,身上還有藥,才打發了他。
歷經艱辛,二人終於在房間中安頓下來。木桃把孩子放到床上,苦苦思索他昏睡不醒的原因。想至後來自己肚子也餓了,才記起這兩三天來大家都只是吃了點隨身乾糧,那小孩沒有半點肉下肚,餵了他的乾糧大部分都吐了出來,遂連忙吩咐人送上餐點,特別為他點了兩大盤生牛肉。
木桃把男孩自床上扶起,環抱在懷中,把肉一塊塊送到他嘴邊。
男孩聞到肉香,張口便咬,閉目習習習習的瞬間吞下一大盤生肉。吃過肉後,這才慢慢轉醒。
他草堆般的亂髮遮蓋雙目,木桃不知道他到底醒過來了沒有,正想用手去撥起他的瀏海,他卻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伸手抓過另一盤牛肉,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猛塞,不消片刻便見盤底。
看他吃得那麼好,木桃這才放下心來。
經過這次他才終於確信奇種宓羅只吃肉的傳聞,日後也不再餵他吃別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