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生活是從一場意外開始的。
沒有什麼過多的準備,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討論。就這樣,在某個稀里糊塗的瞬間,我搬進了他們的家。當時我還心安理得地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安排:靠近公司、省下通勤時間和費用,誰會拒絕這樣的好事呢?至於房租嘛,沒提過。於是,我默認自己自動進入了一種默契——用我所有的時間和勞動來抵消這片棲身之地的費用。
我開始做家裡所有的家務,像個活脫脫的免費傭人:掃地、倒垃圾、整理他們散落的衣物。我甚至給自己找了理由,告訴自己這是合理的交換條件——畢竟,我沒有交房租。這樣的生活一開始似乎並沒什麼問題,直到我發現,我連這個「家」的影子都抓不住。
我甚至連一把門鑰匙都沒有。
生活變得微妙起來。每天,必須緊跟他們的行程:他們出門了,我才能出門;他們回家了,我才敢進門。這讓我想起有時候在路上徘徊的時候,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貓,期望某扇門能開啟,容我進去稍作歇息。有一次,加班到快午夜,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住處,結果發現門鎖著。打電話過去,他們隨意地說:「喔,我們去朋友家了,會晚點回來,你自己找個地方吧。」
那一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不是我的家,從來不是。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像是一個永遠不被看見的影子,默默做著那些沒有人感激的家務。一次,我嘗試跟她提起這件事,結果她回我:「昨天你態度很差,今天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想想該怎麼辦?」我笑了,昨天我根本連話都沒說。
最後,這壓抑的生活終於爆發了。她的男友約我出來,說要「好好談一談」。我當時還天真地以為事情會有轉機。他一開口就是:「我們好心收留你,你竟然這樣不知感恩。房租的事,我們也不想讓你難堪,但這些日子,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他甚至開始細數這段時間他們所謂的「仁至義盡」,還強調:「房租一半得收,水電就算了。」
這話一出,我徹底明白了——這不過是一場交易,從來沒有什麼情感可言。
他走的時候順便把我的行李也帶來了,我就這樣站在街邊,像個被掃地出門的外人,手裡拎著幾件衣服。整個過程無聲無息,連給我一個爭辯的機會都沒有。戶頭的餘額正快速見底,這點錢連半個月的房租都不夠付。我苦笑了一下,反正,這些現實問題現在也變得無關緊要了——當務之急是,今晚我要去哪裡睡?
躺在網咖的椅子上,煙味和泡麵的味道撲鼻而來,我思索著這段關係到底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明明他們也沒明說我該走,但為什麼我從頭到尾都覺得自己像個不速之客?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是一個多餘的存在。可笑的是,我居然還真的相信,自己能在這裡找到一點安穩。
可惜,這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幻想。想到這裡,我突然明白了:與其繼續忍受這些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日子,還不如為自己找一條出路,哪怕那條路並不明朗,但至少,我可以握住自己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