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凱新居事件隔日,因晚上有場同事聚餐,大夥兒七嘴八舌聊個沒完,我直到超過晚上九點才回到家,剛進門,就看見品潔慵懶地躺在沙發上,茶几上還擺著一罐啤酒,台灣最常見的那個品牌。
「歡迎回家。」品潔回頭望向玄關,「今天比較晚喔,跟珊約會嗎?」
「跟同事聚餐啦,珊跟她姊去台北買東西,沒空。」經過沙發時,我偷瞄了眼品潔,寬鬆的白色上衣,下身在衣襬掩護下,什麼也看不見,這是她在家裡最常見的下身失蹤打扮,那雙修長的美腿,將扶手當作支點,懸在沙發外誘惑著我,「啤酒?難得,你什麼時候變成酒鬼了?」
從認識品潔以來,我應該是第一次見她在家裡喝酒,如果沒記錯,她曾說過自己不太喝酒,一來跟我一樣沒有特別喜歡酒的味道,再來也怕酒後做出有損淑女形象的行為,雖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但我覺得後面那點才是她真正的理由。
「你要喝嗎?」品潔眼睛盯著電視,知名韓國偶像團體正在螢幕裡熱舞,「晚上房東拿來的,他說朋友送了一整箱給他,但他不喝酒,所以請我們幫忙消化。」
「你第一天認識我喔?房東一定沒想到他兩個房客竟然也都不喝酒…」我停頓了一下,「不過好像有一個轉性了。」
「才沒有轉性,只是心血來潮開來喝看看,現在有點後悔,我真的不喜歡啤酒的味道…剩下半罐,你幫我喝掉。」品潔抓起啤酒罐往我塞過來。
「這樣我們會間接接吻欸,明天打球,我哪有臉面對小高?」我用誇張的口吻拒絕,接過啤酒罐,我將它重新擺回桌上。
聽見我提起小高,品潔忽然將目光從電視螢幕移到我臉上,逼視好一會兒後,她才拋出奇妙的問題:「這就是不選我,選妤芳的原因嗎?」
「蛤?」我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問題。
「昨天…珊在浴室幫學長的時候,為什麼你是選妤芳下手?」品潔重覆了一次問題,那副認真的模樣,彷彿在詢問什麼人生大道理一樣。
「你是喝醉了嗎?」我笑了起來,那種一看就知道的假笑。
「我是認真的好奇,所以你也要認真回答我…」品潔將身體擺正,一對長腿疊交在身前,衣襬隨之微往上掀,將整個臀部側面都露了出來,我依然沒有看見任何關於短褲的線索。
若隱若現,往往比直接裸露更讓人心癢。
不對!現在不是這種念頭出現的時候!我思索品潔是抱著什麼心情在問這問題,回想昨晚,她主動向小凱伸出手時,好像也是用現在這表情盯著我瞧,是吃醋嗎?不可能,小高外在條件不比我差,論性格,更比我正派許多,品潔有什麼理由要為了我吃醋?
從以前讀書到現在工作,生活圈中總是女性占多數,長時間打滾下來,我對自己揣摩女性心思的能力還算有自信,只要給我一點時間,要摸清楚對方性格與行為模式並不困難,唯獨兩個女人例外,一個是珊的姐姐王芸甄,另一個就是品潔。
最初與品潔成為室友時,她給我清純女孩的強烈初印象,樸素到甚至可說是保守的日常穿搭、偶感羞澀的談吐,讓我一度懷疑她是否尚未從大學畢業,但在客廳撞見小高與她的親密行為後,品潔卻搖身一變,不僅在家中穿著改走性感路線,言談間也散發出滿滿女性魅力,說實話,若有人跟我說品潔是雙重人格,我大概也不敢百分百否定。
沒有等到我的答案,品潔逕自繼續說道:「不只昨天,我其實很早就想問了。珊有跟我說過,你們講好,各自可以跟別的人…跟別的人那個,對吧?」
「哪個?」眼見對話不會太快結束,我在L型沙發側邊坐下,隨手將風衣披在椅背上。
「色色的事…跟別人做色色的事,珊是這樣說的。」品潔再度直盯著我,同時將啤酒罐又推了過來,「先幫我喝掉嘛。」
「然後呢?」不知為何,我竟順從地拿起啤酒罐,晃了兩下,喝下不太多的一口啤酒,喉間傳來的微熱,提醒我自己真的不愛酒精飲料這件事。
「從籃球場那次以後,你…你都不會想跟我做…色色的事嗎?尤其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家的時候,像現在。」品潔隨手順了一下頭髮。
可能很多人以為我與品潔同住一個屋簷下,又曾一起進行過那麼多色色遊戲,鐵定早發生過關係了!不過還真的沒有!聽來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從搬來這裡到現在,其實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加上小高、珊也常在這鬼混,所以我跟品潔獨處的時間並不是那麼多。
更重要的是,雖然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我從不向朋友的女人下手,一來是不想在朋友圈留下惡名,二來是我一直認為,好朋友比女人更難尋,尤其對嗜球如命的我來說,小高兼具了好朋友跟好球友兩種功能,我說什也不想打壞兩人間的關係。
與小高的女友成為室友,純粹就是巧合,而這巧合源於品潔的善良,預定年底要搬家的她,為方便房東更快找到接續租客,同意找人時不用顧慮男女同住的問題,這才造就了現在的狀況,至於本來想租下整戶獨住的我,因為偏愛這間房子的格局和位置,所以也不太在意最初半年與人同住。
「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我故作輕鬆地回答,「珊那個大嘴巴一定跟你說過,我是不折不扣的腿控吧…」看品潔輕輕點頭,我繼續說道:「基本上,好看的腿加上愛穿跟鞋的女生,都會讓我有色色的念頭,更何況…更何況你這種腿。」
「這種腿怎樣?」語氣雖輕,但品潔的神情相當自信。
「這種腿…很好看,高興了吧!」我讓目光向右飄,避開品潔的視線。
「所以是不能?」品潔拿回啤酒罐,猶豫了會兒才湊到嘴邊,「是身體不能?」說這句話時,品潔總算重新掛上笑容,略顯輕蔑的笑容。
我將軟綿綿的坐墊往對面砸去,「靠,誰跟你身體不能,你才身體不能勒!」
「那為什麼不能?跟妤芳就可以?因為…珊不准嗎?」品潔端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看著品潔求知若渴又帶點調皮的模樣,忽然意識到她可能與我相同,一直以為自己擅長捉摸異性心理,偏偏偶然遇上的室友,卻怎麼都難以參透。
「珊跟你說她不准嗎?應該沒吧,她對我的限制就是,不管跟誰做色色的事,都要先跟她說,就算當時情況緊迫,事後也要補報備,然後呢…她不喜歡的對象,可以不准我做,我必須乖乖聽令;你的話…我不知道你對她灌了什麼迷湯,但珊超愛你的,根本就把你當女人的模板看待。」
「情況緊迫…?」品潔噗哧地笑了出來,「什麼叫女人的模板啦?」
「她大概稱讚過你八百次吧,珊那種直白的傻妹性格,只要中意的人,就會千方百計接近人家,約逛街、約吃飯,你應該也感受得到吧。」
「有,我有感覺。」品潔止不住臉上的笑意,「但珊也很好相處呀,她就是那種跟每個人都處得來的類型,跟她在一起會讓人不自覺地敞開心胸;我就沒辦法跟她一樣,遇到合不來的人,最多就是客套陪笑,硬聊什麼的,我真的做不來。」
「這倒是真的,她就像不油膩、吃起來無負擔的那種肉類。」
「肉類?你的比喻都很奇怪!所以…你的不能,真的是因為小高?」品潔將話題拐回原處,我的烏賊戰術徹底失敗。
「你現在是怎樣?才半罐啤酒就醉了嗎?有這麼想跟我做色色的事?」我笑問。
「我沒有醉,也不是想跟你色色…只是好奇,你這色狼,為什麼不會想跟我色色,認真回答我。不夠吸引人?」臉上神情轉為撫媚,語氣也變得嬌柔,品潔搬出慣用的伎倆來-滿滿女性氣息拷問法。
「不是…」眼見無處閃躲,我投降般地攤開雙手,「你自己也清楚,你的外表絕對不會是問題,然後…雖然我跟小高很熟,也問過他能不能接受,你跟別的男生做色色的事,他的確沒有說不能,但我不確定…對小高來說,『別的男生』有沒有包含我在內,而且…」
「而且?」品潔示意我把話說完,「你是哪時候問小高的,他都沒跟我說過。」
「我叫他不要說的啦!我不想讓妳誤會…誤會我整天想對你做色色的事。」我感覺到自己臉上的微笑正變得有些尷尬,「而且…而且我的原則就是不隨便對朋友的女人出手啦,那樣會把朋友關係弄得很複雜,我不喜歡。」
「哦…原來小高那麼聽話,你叫他不要說,他就真的不跟我說。」品潔邊點頭邊碎念,看她那副正盤算些什麼的模樣,我開始暗暗擔心,自己是不是無意間將小高送上了斷頭台,把啤酒罐擺回桌上後,品潔繼續說:「誤會嗎…所以其實你沒有想跟我做色色的事囉。」
看品潔挺直那雙大長腿伸展身體,大腿根部與神祕三角洲隨時就要走光,臉上還掛著挑釁的神情,我真想立刻撲到她身上,好在理智斷線前一刻,我還是成功控制住自己的小頭,不冷不熱地回應道:「不要挑我語病!這是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當我抄起風衣,準備逃回房間之際,背後再次傳來品潔的問句。
「文,假如小高真的不在意『你』跟我做色色的事,昨天…你還會是選妤芳嗎?」
忽然間,我發現品潔可能只是想證明,自己的女性魅力不輸給其他人,至於色色的對象是不是我,根本不是重點!
「你知道政客都不回答假設性問題的吧。」我不想讓品潔得逞,也不想給出不利妤芳的證詞,即使我心裡清楚,若把這兩人擺到同一個天秤上,盤子會往哪一邊傾協。
隔天打完球,小高在球場邊主動提起了相同的話題:「文哥,品潔昨天是不是問了你一些奇怪的問題?」
「奇怪的問題?」我裝作無法理解,「你女朋友一直都很奇怪,她的每個問題我都覺得是奇怪的問題。」
小高露出有些尷尬的笑:「色色的事…她說她昨天有找你討論。」
「那算討論嗎?那叫拷問吧!」此刻我忽然憶起昨晚,品潔聽聞小高有事沒向她說時,那尋思如何報仇的可怕神情,我趕緊問:「你也被她拷問了嗎?」
小高苦笑點頭:「有時候回答她的問題,會有種選哪個選項都會被處死的錯覺。」
「我好像有點懂,我昨天也有感受到。」我大力點頭:「為你默哀三秒鐘,我以前覺得籃球隊教練是個機歪人,但現在看起來,比起品潔跟你的論文指導教授,教練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小高又是一陣苦笑:「也不至於啦,品潔雖然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她對我也真的很好;指導教授的部分…只能說文哥你是對的!」
「品潔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生,請好好把握她。」說到這裡,我換上嫌惡的臉,「但你的教授…如果說世界上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是徹頭徹尾的壞蛋,那他一定在那百分之一裡!」
小高點點頭,幾秒停頓後,他換上認真的神情再次開口:「文哥,你如果跟品潔做色色的事,我不會怎樣,真的!」
從昨晚到現在,我到底都聽見了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木村拓哉轉世,品潔拼命想跟我討論色色話題就算了,連小高都想把自己女朋友推進我懷裡?
我盯著小高一如既往誠懇的雙眼:「你認真的嗎?還是品潔逼你說的?」
「不是啦!」小高搖頭,「我是認真的。」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同意我跟品潔色色?」
「我…」不知是正在思索還是不好意思直說,小高遲疑了一會兒才把語句完成,「因為我也會想跟其他…品潔以外的其他女生色色吧。」
我偏著頭思索小高的答案,顯然,木村拓哉還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絕對不會是他轉世,品潔主動的問號與小高被動的說明,不過是自身邪惡思想的體現,和我類似的那種邪惡思想。
「其他女生,像是…珊?」我微笑著問小高。
小高的答案一如既往坦率。
當晚回到住處,整個客廳空蕩蕩的,昨天那個慵懶的女人並不在沙發上,她的房門關著,經過時,我刻意豎起耳朵,但房內什麼聲音也沒有,或許已經先睡了吧?我逕自回到房內,洗掉滿身的運動污痕。
梳洗完畢後,我裸身靠坐在床邊,正打算翻開兇手查到一半的東野圭吾,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螢幕上顯示著"品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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