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後現代式的展演!Alessandro Michele重新定義的怪誕Gucci風,將業績推向至高點。|
你一定有印象,某一陣子Gucci出了許多難以言喻的荒誕設計,甚至你可能會在某些網路廣告的推播中看到奇形怪狀的Gucci大秀,因而印象深刻。沒錯,這就是近代Gucci最令人記憶深刻的創意總監Alessandro Michele把持的Gucci時代,他造就了Gucci第二波至高業績的神話。從Tom Ford時期來看,似乎時尚奢牌在演化的的過程當中,必備的元素絕對不離「視覺話題性」這個主軸。當代諸多評論內容常將Alessandro Michele時期的Gucci視為是一與時尚產業結構性產品斷裂的年代,在我看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後現代主義」(Postmodernism)之思維發展之過渡時期罷了。拆解一下Alessandro Michele在這段執掌Gucci期間所彰顯出來的明顯特色,基本上他在每個主要的時裝大秀上不脫離兩個重點,一為哲學性的敘事,二為幻想性的荒誕與創造。這兩種張力十足的風格演繹,揉和在一起後會讓整個觀看視野上產生「曖昧性」(ambiguity)的內爆場景。也就是說,在Alessandro Michele操作的時裝展演上,你看到的是既古典又荒謬的蒙太奇(montage)拼貼,透過各種碎裂式的設計,結合誇張場域陳列的鏡頭語言,呈現給觀者一充滿「難以言喻」觀感的符號群組。
也就是這種架空並抽離時空式的後現代時尚美學,讓Alessandro Michele的個人設計再次將Gucci推到第二波舉世矚目的至高點上,成功拿下了當時最有份量的話語權,連帶提升了不少銷售業績。簡單來說,Alessandro Michele每場時裝秀都有明確的文學或哲學性主題,搭配他斷裂式的解構性服裝設計元素,透過不斷地穿插與拼貼,引導觀者進入他的無邊際想像敘事空間。以2020年Gucci秋冬女裝之展演主題為例,Alessandro Michele將本次主題命名為「Gucci The Ritual」(古馳儀式)。如果是讀人文背景專業的人應該很耳熟能詳教科書上「儀式性」(Ritualism)這個專有名詞,美國社會學家羅伯特・莫頓(Robert K. Merton)認為,社會設定的文化目標與達成這些目標的手段不一致時,人們有可能會出現「儀式性行為」。換句話說,某人每天奉公守法的正常上下班,但本身已經沒有強烈的升遷動力,工作表現上僅是完成例行的工作流程;也就是說,他已經沒了上班的動力與進取心,卻仍然重複執行這些規制中的行為,此即為儀式性行為,目的在維持自身生活的安穩與尋求歸屬感,而非原本升遷上的動機。Alessandro Michele在這場名為古馳儀式的走秀當中,刻意對秀進行了釋義,他說:「時尚為一戲劇性的複雜機制,所有人都為這『儀式』工作,這是種近乎宗教的儀式。」他聚焦的是這場秀本身的意義來自於背後諸多人員的努力,由於這些人的付出,使其與整體時尚產業產生了社會性聯結與溫度,對整體經濟帶來了安定,並提供從業人為一定的歸屬感。換句話說,資本主義下的商業行為是工具性的,人們都以獲利為前提,為了達到現實利益與績效而進行實際上目標的追求與努力;而「古馳儀式」所演繹的儀式性行為,並沒有明確的指示要達成某些量性的效益,這場走秀重視的是其所帶來的社會意涵與影響,以及Gucci透過走秀這樣的展演,延續了時尚產業的秩序並賦予其人文之意義。
整場「古馳儀式」的走秀大致上有幾個重點可以做說明:
一、忠實呈現時尚儀式背後的幕後工作:受邀到Gucci Hub參觀的人們必須穿越後台才能進到秀場,來賓需參與後台寫實的工作場景,其用意在致敬大秀背後的工作人員,並透過這樣的參與互動,演示出唯有這群辛苦的員工們之付出,每一場大秀才能建構出時尚消費背後的商業秩序。
二、無止盡的時尚循環:儀式正式開始後,Alessandro Michele在其圓形的旋轉舞台上讓模特兒更衣,一旁工作人員做著確認服裝細節的工作。更衣完畢的模特兒站在舞台外圍的定點上,向所有觀眾展示服裝。配合樂曲重複的旋律與無止盡旋轉的舞台,象徵時裝產業不斷的無限循環。
三、黑色童話反差性的造形元素演繹對自由的渴求:Alessandro Michele在本次的服裝秀上較為吸睛的主題有一以黑色童話風格為主的設計,呼應了當年一月份舉辦的男裝秀,均以「童年」作為敘事主軸。該系列透過設計性的排列組合,解構出所謂的「童年的自由」。Alessandro Michele認為,童年的我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成人後不管是穿什麼或做什麼,都必須說出成千上萬個理由才行。因此,他懷念過去孩提時期所擁有的自由的美好,並以顛覆式概念轉移,將誇張的元素融入在主題的演繹上。例如學生風的套裝、紅格紋的百褶裙洋裝、蕾絲元素的粉紅紗質洋裝等,上述這類服裝風格全數以一黑色皮吊帶之配飾纏繞,綁束在模特兒的身上,甚至其所搭配的絲襪也破敗不堪。演出的模特兒有的剃光頭、有的手臂均是紋身,妝容更以煙燻妝等重系元素呈現,讓人感到相當程度的反差性。Alessandro Michele透過這類衝突性單元的結合,盡力的想闡述童年時期小朋友所能擁有的高度自由性,而這也是他一生所渴求的。
從上述Alessandro Michele針對古馳儀式時裝秀的發表會上來看,很明確的,他一貫操持著既有的風格,即在這些因應時尚消費循環而生的大秀上,置入他所認為需要與社會做對話的文學或哲學性思辨主題。古馳儀式係援引部分「前台後台」之概念,演示出一場時尚大秀赤裸的各項環節與符碼,並邀請觀者與之互動,讓這些現行商業情境下的「存有」(Sein)透過這種建構出來的時空情境產生意義性的地景(Viewfield),告知觀者在達到時尚資本運作之利益的過程中,這些前置的人事物其實是穩定整體商業秩序的重要組成,每個從業人員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社會位置與主體意義,與整體的資本體制進行互動,尋得自己所需的歸屬感、安定感,進而傳達出時裝秀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