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士英自腰間抽出兩把護手寬刄短刀,一甩手倒持刀柄,向燕政賢猛衝急搠。燕政賢左足斜踏,右手劍已斜斜刺出,劍尖抖動,挽成一團劍花,刺向胡士英面門。胡士英迴刀架開燕政賢長劍,雙手齊施,或砍或削,或撩或刺,招招搶攻,以快打快,不容其有迴旋喘息空間。兵家有言:「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胡士英手中短刀與燕政賢手中長劍相鬥,要的就是一個快字和一個險字。他猱身直進,在燕政賢劍招中穿梭,身法靈活,趨避自如,燕政賢手中劍長挑疾刺往往都在間不容髮之際自他身旁掠過,噹噹噹噹數聲刀劍相交後,衣襟、袖口反被劃破了幾處。燕政賢急欲拉開距離,胡士英卻是死纏不放。況且胡士英手上各有一刀,攻勢愈猛。
突然間胡士英右手短刀自下上撩,燕政賢迴劍擋架,刀劍一交,火星四射,胡士英著地一個掃堂腿踢向燕政賢脛骨,燕政賢一躍,手中劍凌空下劈,胡士英向旁一滾,兩手一撐一彈,一個鷂子翻身又攻向燕政賢左脅。燕政賢長劍圈轉,將雙刀逼在外門,眼見敵人武功與己不相上下,今日決討不了好去,腳下漸漸移步,預備隨時橫劍一揮即飛身遁走。便在此時聽見身後有個小孩叫了一聲爹,卻是蘇煥臣從堂會回來,聽得刀劍聲,好奇之下循聲過來見到父親。燕政賢分神一看,竟給胡士英一記肘槌撞正了胸口。他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情急之下,退向那孩子,長劍抵住孩子的頸項。
蘇洋愛子心切,大聲道:「燕政賢,你自命俠義,如今卻也幹這卑鄙勾當嗎?放了孩子,我不與你為難。」一句話說中了燕政賢心坎,但是他大仇未報,即便俠義卻又如何?他委實不願傷這小孩,然而不如此他不能得脫此難。倘若求蘇洋放他一條生路,或挾持孩子而去,今後尚有何顏面再來尋仇?「罷了,罷了,今日把性命送在此處,也算是我對得起韓大哥了。」
他放開了蘇煥臣,說道:「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該抓你兒子,但是你得給韓大哥償命!」說罷,手挺長劍,一招「長虹貫日」提氣往胡士英刺去,將胡士英逼退了兩步,誰知這乃是他聲東擊西之計,胡士英正待出手招架,燕政賢一轉身已經迴刺蘇洋,這一下異變突起,胡士英來不及搶救,燕政賢劍尖已刺中蘇洋胸口,只聽得蘇煥臣大叫一聲「爹」,那劍尖抵著蘇洋胸口,劍身彎曲,卻是半吋也刺不進去。
這一下大出燕政賢意料之外,在這當口,胡士英的短刀已刺中其左後背,伸指連點其右肩天井、天宗二穴,燕政賢登時右手軟垂,委頓在地。
蘇洋驚魂甫定,手護心口,連道:「幸虧我有寶甲護身,早知有今日,這三年來我一直穿著,算是值了。」他在他身邊蹲了下來,道:「燕大哥,這三年來你始終是我心上一塊心病,今日我終於等到了你。這可是你自尋死路,休要怪我無情。刺殺朝廷命官那是死罪,我蘇某人也只好公事公辦。至於當年是不是我通風報信,我說了不是,你不信,我也無能為力。」言罷起身,對著胡士英道:「我這寶甲瞞了你這許久,實非我本意。但人在公門,多造殺孽,不能不留著防身。萬望見諒。」說著深深一揖。
胡士英拱手謙道:「不敢當。大人預備拿這廝如何?」
蘇洋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交法司審理即是。這廝對我誤會頗深,只怕放了他這次,日後還要來囉嗦。你接下來打算如何?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差事?」
胡士英道:「草民生性疏懶,吃不了這口公家飯。大人既已解決此事,草民意欲行走天涯,仗劍江湖。想我胡某一身本事,不愁沒有飯吃。」
這時蘇府家丁已尋到此處,蘇洋交代取了五十兩銀子送給了胡士英,先命人拖回府衙,取金創藥敷了他傷口,再以紗布纏上,以免流血過多,最後取牛皮繩將燕政賢綁縛起來,關入牢房,明早交刑科審訊。胡士英拱手稱謝,當即辭別。
蘇洋見燕政賢已束手就縛,慰勉了眾人幾句,即回入府邸。
這晚蘇洋輾轉難以入眠,心想:斬草除根,該想個法子將他問成死罪才好。